任务又失败了 第908节

  邱晁沉默不语。
  岳起沉长叹:“小叔,我怀疑我被脏东西缠上了,中邪了。”
  这是一个和尚说出来的话。
  邱晁沉吟片刻,问道:“那你有眉目吗?”
  岳起沉摇头:“暂时还没有。
  邱晁屈指在桌面上敲点了会:“要不我请能人来给你做做法,驱驱邪?”
  岳起沉抬了抬眼帘:“行,麻烦小叔了。”
  “一家人,有什么麻烦的,”邱晁体贴地给他把输液管调整好,“你保重身体。”
  就在邱晁快走出病房时,岳起沉似乎是想起来个被自己遗漏的事情:“等等,小叔,我还有个猜测。”
  邱晁回头:“嗯?”
  岳起沉说:“我看到小师叔的照片,鬼迷心窍的回公寓,对自己开枪,我怀疑是照片给我带来的冲击影响到了我的磁场,这才让脏东西有机可乘。”
  邱晁思虑:“不是没道理。你以前是出家人,比我更懂这方面的事,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善哉。”岳起沉像模像样地吐出这两个字,说道,“人的体质跟健康一差,就容易受到损伤。”
  邱晁垂眸不知在想什么,他人到中年,健朗的面庞和高大身材依旧能让他私生活丰富,可他为了儿子把情人都散了,之后再没找过消遣。
  是个试图弥补的父亲。
  此时,他也是个关爱晚辈人身安全的小叔。
  “你爸妈跟你几个叔叔家里出事都是因为幻象。”邱晁对上侄女婿疑惑的眼神,“你一无所知,也没怀疑过自己的情况和他们相似?”
  岳起沉慢慢抿唇,他露出的神态显然是不知情。
  “你倒是在国外一心陪读,当你的好父亲。”邱晁前言不搭后语,“我听医生说你内脏有挖扯过的情况。”
  岳起沉苦笑:“我没意识,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都以为是我前妻做的。”
  这更加说明是撞邪。
  果不其然,邱晁闻言,点了下头就走了。
  陈子轻悄悄松口气,岳起沉误打误撞洗清了嫌疑。
  毕竟邱晁那种人不会相信,这世上有人能爱另一个人到那地步,更何况是僵尸。
  .
  陈子轻正要和岳起沉说话,邱晁去而复返,站在病房门口说:“你这一受伤,我儿子的葬礼你就没法出席了。”
  听到这话,陈子轻连忙把手放在岳起沉的手背上,即便穿过去了,安抚的动作却是到位的,也很及时。
  岳起沉并未失控,他问道:“葬礼是什么时候?”
  邱晁:“下周三。”
  岳起沉又问:“尸体放多久了,一般死后两三天就要处理后事。”
  邱晁尽显伤感:“我想多陪陪我儿子,不舍得让他入土。”
  岳起沉内心的戾气快要冲破临界点,妈的。
  “土葬?”他问。
  “是啊,土葬,”邱晁字里行间落满了心酸,“我哪舍得把他烧了。”
  岳起沉闭了闭眼:“小叔,我还是去吧,我给小师叔念念经,送他一程。”
  邱晁皱眉:“你的伤没问题?”
  岳起沉的胸膛起伏的弧度不大:“我坐轮椅,让人推我过去,就那一点时间,不会有什么事。”
  “那我就不请别的僧人超度了。”邱晁面容似乎瘦削了一些,“你看着他长大的,由你来送他也好。”
  末了,冷不丁地来一句:“到时候我大儿子也一起下葬。”
  岳起沉惊讶道:“宜雪他……”
  “也出了意外,和我小儿子一起走的,”邱晁面露悲戚,“不说了,说多了都是伤心事,你休息吧。”
  这回邱晁是真的走了,没有再调头。
  岳起沉不装了,他从里到外渗出浓稠的阴鸷,唇闭紧,牙关发出不正常的摩擦声。
  陈子轻见状,赶紧叫岳起沉不要咬到自己。
  晚了。
  岳起沉已经咬了一嘴血,他若无其事地咽下去,自虐地在伤处撕碾了会,直至血肉模糊才开口:“先前你说你溺水死在湖里的时候,没提到过邱宜雪。”
  陈子轻像是没听清,他说自己想说的:“下葬可能是个陷阱,目的是把你引出来,棺材里不会有尸体。”
  岳起沉盯着他的脸:“要我重复一遍?”
  陈子轻头一次在岳起沉身上感受到了让他发毛的压迫感,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不适应,反而有种久违了的微妙心绪。
  “我没提,是不愿意你多想。”
  岳起沉内心情绪翻涌:“但我还是知道了。”
  “嗯,你知道了。你找我尸体的时候,顺便也把邱宜雪的尸体也找了吧。”陈子轻迎上岳起沉冷下去的面色,“邱宜雪替我挡了一枪。”
  他撇撇嘴:“不然我的后背也会有个窟窿。”
  岳起沉剧烈地抖了一下,半晌道:“好,我将他的尸体一起带出来。”
  过了会,岳起沉幽幽道:“那他是我恩人了。明年清明我给他烧一个亿。”
  陈子轻说:“他跟王禹一起带我找你,找了很久很久,他的执念形成的时间到了就倒地上露出了伤口,像要死了的狗一样,不在主人面前断气,把我支开了才离开,冰天雪地是他陪我走的,雪很大,两个鬼又是吹风又是淋雪。”
  他感慨道:“可惜村子里攻击人的僵尸不是你,是邱长锐,你不知道,那家伙换了僵尸血,长了獠牙和黑指甲,不光生吃人肉,还……”
  岳起沉突然打断:“他一死,成你白月光了?”
  陈子轻无语:“胡说八道什么。”
  岳起沉脸色苍白:“无论是古时候说书人的嘴里,还是现在的故事里,全是活人比不过死人,我怎么都死不掉。”
  陈子轻打他头:“不吉利的话别说!”
  “你打我。”岳起沉满脸委屈,“我都这样了,你还打我。”
  陈子轻好一通哄,如果他能让岳起沉碰到自己,那不就是抱一抱的事,哎。他隔着被子把手放在岳起沉的腹部伤处:“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岳起沉哧笑:“这话问得好,我为什么这么做,你说我为什么这么做?”
  陈子轻说不出话来。
  岳起沉忽然道:“你把衣服掀起来,我看看你的肚子。”
  陈子轻庆幸这会儿没出现死亡场景,他把衣服一撩,露出白皙完好的肚皮。
  岳起沉一言不发地盯着。
  “看到了啊,可以了吧,我把衣服放下……”陈子轻后面的话凝在嘴边,他看着静静流泪的岳起沉,一时没有动弹。
  岳起沉哭得整个身子都在抖,这幅度牵拉到了他的伤口,包扎的地方往外渗出鲜血。
  护士进来看到这情况,紧急通知医生。
  这回陈子轻跟着进了手术室,他在旁边看医护人员给岳起沉重新处理伤口,有种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经历了全程的感觉。
  .
  陈子轻在医院陪岳起沉养伤,林疵没现过身,不知是个什么处境。
  葬礼那天,负伤的岳起沉坐着轮椅出席,不管是不是邱晁设的陷阱,他都要在场。
  再者说,他人在邱家上门女婿的身体里,沾着针对他的特制香料钩子就算甩到嘴边,他也没办法跳出来吃。
  脱离躯壳没那么简单,要等时机。
  没下雪,风很大,刮在人耳边如同凄厉哭嚎,配着墓园这地方,十分的阴森。
  岳起沉的下颚埋在围巾里,透着一股子病态,他见到了邱晁仅剩的养子,邱燕林。
  这时陈子轻刚好在邱燕林旁边,有头发的他,跟邱燕林更像了。他对岳起沉眨眼睛:你不会乍一看认不出我吧?
  岳起沉:“……”我是傻逼吗,我认不出你。
  邱晁把邱燕林带过来,跟他说:“燕林,叫人。”
  邱燕林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清瘦,他没照做,而是双手插兜,一语不发地抬脚走开。
  邱晁叹息:“燕林那孩子失去了大哥跟弟弟,伤心过度缓不过来。”
  “能理解。”岳起沉说。
  送葬的队伍不短,到他的时候,他把白菊放在墓碑前,墓碑上的少年笑容灿烂。
  岳起沉有一瞬的入神,他竭力理性地想,这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
  陈子轻在他后面说:“p的啦。”
  岳起沉:“……”邱晁搞什么鬼东西。
  陈子轻提醒岳起沉:“该走了,别在我墓前待太久。”
  “什么你的墓,这又不是你。”岳起沉让保镖推轮椅,他弱不禁风地瘫在椅背上,“我待会儿还要念经超度。”
  陈子轻:“你会啊?”
  岳起沉:“你念一句,我学一句。”
  陈子轻:“我是鬼,怎可能念出经文,多烫嘴啊。”他试了试,嘴没烫着,但有些头晕,鬼影也晃了晃。
  岳起沉都要吓得从轮椅上站起来了:“别念了,我自己瞎掰。”
  .
  陈子轻听岳起沉闷在喉咙里糊在唇齿间的瞎掰,一个字都没听明白,问他第一句说的是什么,他说:今天不吃饭吃饭吃大米。
  “……”
  陈子轻感觉林疵在附近,他没刻意去找,只待在岳起沉身边,手不时穿过总想抚摸的轮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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