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凡事皆有因之展昭篇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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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兵俘虏了,最后成了叛徒,回来刺探。”赭影说到此处颇为不屑,“总之是个反复小人,最后杀死亲信趁乱脱身,听说他逃出来做了什么山贼,总之是销声匿迹很久了。”
  展昭和白玉堂听了,都皱眉。
  “这么说,赵普也算救过他的命,他很恨赵普么?”展昭有些想不通。
  “怎么说呢。”赭影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来他究竟是恨还是不恨元帅,不过这人会突然出现,的确可疑。”
  紫影抱着胳膊点头,“就是,那些阿猫阿狗平日不见,一到出点儿什么事就立马冒出来了。”
  “刚才二虎说,马家寨人也不少,得有个一两百,再加上枯叶等高手。”展昭算了算,“我们先暗探吧?”
  众人都无异议,就下山,按照二虎给的指引,赶往马家寨了。
  临走的时候,白玉堂盯着栓马的木桩子看了良久,也不知道他看的什么。
  “怎么了?”往山下走,展昭总觉得莫名别别扭扭的,就问白玉堂。
  白玉堂沉默半晌,“总觉得过分顺利。”
  展昭沉默不语,白玉堂一句话说出了他此时的感觉——的确是太过顺利!到了马家寨,会成功找到那些被绑架的人么?
  马家寨并不难找,展昭等人十分顺利地就上了山,发现寨门前守卫森严,层层关卡,让人不猜想其中有蹊跷都难。
  展昭和白玉堂轻功好,绕了路上山蹲守,发现山寨里头竟然还筑造了防御的攻势。展昭看得有些想笑,问白玉堂,“你看看这山寨,那架势跟要打仗相似。”
  “这是军队才会做的防御阵仗。”紫影给展昭和白玉堂指出了潜入的途径,众人便溜进了山寨内部。
  寨中依然守卫森严,然展昭和白玉堂轻功太好,都有惊无险地躲过,最终到了大厅附近,往大厅里看。
  厅堂之中的确有人,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正当中正问话呢,下边跪着几个小校。别看他们没穿着统一的号衣,但说话拿腔作势的调调,就跟正规行军相似,而这位坐在虎皮金交椅上的大王,显然也那自己当了三军统帅似的,发号施令。
  展昭微微挑眉,问赭影,“是不是他?”
  赭影无奈点头,“可不就是这马方么,这么多年了还没变,野心勃勃一心只想出人头地当老大。”
  众人四周看了看,毕竟是山寨,守卫再森严,也总有个躲藏的地方,于是他们也不着急,就在暗中等着。
  大厅里的会面很快结束了,马方打发众人散去,便独自回屋了,一切都似乎相安无事。
  但其中有一人,却引起了展昭他们的主意。
  那人类似于山寨的一个师爷,出了门,就往后院去。
  展昭他们之所以觉得此人奇怪,是因为他手中拿着一些东西——文房四宝。
  那人拿着文房四宝,不是朝着书房去的,他走入的,而更像是一座废弃的柴房。
  紫影轻轻一拽展昭的衣袖,“那里像是牢房!”
  “怎么看出来的?”
  “门窗钉死了,以前行军都这样,临时关押抓住的俘虏。这马方是个军痴,一心一意只想当元帅将军,南征北战,所以大寨按照军营那么设计很有可能。”
  于是,展昭等人落到了柴房的顶上,悄无声息,拨开一些稻草,再掀起下边的木片。展昭等往下望,白玉堂接过他手里的木片,盯着发呆……好新的木头。
  屋子里的景象叫众人吓了一跳,原来一排木桩子上绑着好几个人,其中一个大胖子分外显眼,那一身肥肉和那身衣服,可不就是达并么!
  众人再看其他的木桩子上,连着捆了好几个,有西夏打扮也有辽国打扮,这些人都被堵住嘴绑在木桩上边,紧张地看着进屋的人。
  展昭抬起头,看了看身后,白玉堂手上拿着木片,皱眉看着下方。紫影和赭影也歪着头——按理来说,找到了达并他们,就表示案子有线索了,应该高兴才是,可众人怎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另外,四人心里不约而同产生了一个想法——这也未免太顺利了吧?就这么找见了?
  那师爷将文房四宝放下,抬头看众人,微笑,“几位大人,谁先动手给写封信,就放了你们。”
  几人面面相觑,师爷从达并嘴里抽出了堵嘴的布团,“达并将军,你就给赞普写,是赵普绑架了你。”
  达并张着嘴,旁边几人对他一个劲摇头,这几人位高权重都不是傻子,谁不知道若是这么写了,估计命也没了,对方的目的就是为了挑拨西域和中原这场战火。众人都明白,打起来,损失最惨重的还是他们,谁好端端的想跟赵普拼命?
  “不写的话,不如我替你写?”师爷放下笔,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顺便,给赞普寄回去你一只耳朵……还是一只手呢?”
  达并惊得就嚷嚷,“你……你是什么人啊!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我……啊!”话没说完,那师爷狠狠踹了他肥胖的肚子一脚。达并窝着胸一个劲咳嗽,显得十分痛苦,“咳咳……”
  紫影看了看赭影,那样子像是问——救不救啊?万一他打坏了达并或者真的给他剁下些什么来,那估计就麻烦了。
  赭影头一次有了些不知所措的感觉,执行任务那么多次,真的也有遇到过十分容易的情况,但这次总觉得好似少了些什么,莫非是他们准备太充分了,所以觉得轻而易举得手有些诡异?
  展昭也迟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下面,示意——他进去,让三人在外边接应,以免有什么埋伏。
  赭影决定跟展昭一起去,白玉堂也不放心展昭一个人去,但是展昭示意他留在外面,两人一起不怎么安全。
  白玉堂担心,抓着展昭的袖子——再考虑下?
  展昭拍了拍他的手背,还对他眨眼睛——我有分寸!
  于是,白玉堂紫影留在外边,赭影跟着展昭一起下去了屋里。
  展昭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拿着刀走向达并的师爷身后,一掌敲晕了他。
  达并自然认识他了,一激动,“展……”
  “嘘!”展昭瞪了他一眼,过去解开他的绑绳,又将其他几个人的绳子也解开。同时,展昭有些挠头——这几人功夫都不像是很好的样子,能逃出去么?
  站在屋顶上的白玉堂也有些好笑,的确也不用严加防范,就达并那块头,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紫影撇嘴,嘟囔了一句,“那死胖子干脆就地砍了吧,谁拖得动他!”
  赭影也叹气。
  展昭带着众人出门,紫影和赭影就跳了下去,众人都想,大不了杀出去吧,这山寨的情况也大致看了一下,突围成功的可能性还挺高。
  白玉堂也想跟下去,忽然……他回头看了一眼。
  远处除了浓密的树林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从飘过来的一阵冷风中,白玉堂莫名闻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嘘。”
  白玉堂低头,展昭正对他招手,示意——赶紧下来了!
  白玉堂纵身一跃,和展昭一起,保护那几个被绑架的皇亲贵胄突围。
  ……
  而就在刚才白玉堂回头看的那片浓密树丛之中,站着两个人。
  “呵呵”
  低哑的冷笑声传来,带着一股子嗜血的兴奋。
  “别那么激动,还不是时候。”另一个的嗓音却是尖细,有些阴阳怪气,来自一位白头的老者。他腥红的下眼线让一张白脸似哭又似笑,看着眼前兴奋地舔着嘴角的残忍男子,老头提醒,“这次不过是预布棋子,必须让赵普放心地回到了开封,才好下手。”
  “我对赵普不赵普不感兴趣。”那人蹲在树梢之上,单手支着膝盖,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黑色的怪刀,“白玉堂身边那个,就是展昭?”
  “嗯。”白头人点了点头,“要除掉赵普,他们两个就是最大的阻力。”
  “呵呵。”冷酷的笑声又传来,“将展昭剁碎在白玉堂面前,那才叫好玩。”
  “你也未免太自信了些。”老者摇头,“凭你一人,与这两人为敌可不会有胜算,还是要按照少主的计划行事。”
  “哼。”那人不屑冷笑,盯着手中的刀自言自语,“白玉堂,这次赢的那个,肯定是我!”
  展昭和白玉堂还有两个影卫保护着那几人往外突围,一路上的确遇到了些阻碍,但都被顺利地摆平了。最后他们突围出大寨,一起逃到了半山腰,才看到山上响起了响箭,估计是发现人质逃走了。
  众人加快脚步到了山下,混入大风谷的闹市,买了一辆马车,上路。
  直到车子驶离了大风谷,展昭等人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达并他们成功脱逃,高兴得欢呼雀跃,紫影和赭影赶着车,两人都一言不发,怎么说呢——不妥!越想越不妥!怎么可能那么顺利?
  展昭和白玉堂都沉默不语,骑着马跟在后边。
  展昭回头看,并没有追兵,两边观察,也没埋伏——这是见了鬼了么?要将这几人从各自的地盘绑架出来,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没理由大费周章之后,将人交给一群饭桶这么松散地看管,如今人丢了也不出来追,究竟什么意思?
  白玉堂骑马,拖在最后边,不时地回头,不是怕人追来,而是奇怪为什么不追来?绑架一个达并就杀了那么多人,枯叶那疯狗一样的性子他最清楚,没理由不露面。
  众人在回到成都府的时候,准备与留在那里的几个影卫和上千赵家军会和,保护着众人北行,往黑风城去。
  连青影和赤影都想不通了,“那么快啊办妥了?”
  紫影抓着青影叽里咕噜一通说,青影皱着眉头,“这么顺利?会不会有诈?”
  赤影转念一想,冲进马车,抓住那几个皇亲国戚一顿扯脸皮,疼得他们哇哇叫,都捂着脸不解地看他。
  “奇怪啊!”赤影搔着脑袋,“是真身没错,莫非王爷吉星高照了?真的撞狗屎运撞到那么容易化解的危机?”
  既然人没错,那任务也完成了,至于抓不抓凶手那是后续的事情,当务之急是把人送回去。
  众人就赶路前往西北。
  几天后,黑风城里忧心忡忡的公孙得到了消息,说展昭他们将人质都救出来了,已经到了城门口。
  公孙一阵欣喜,可算松了口气,小四子也拍手,问公孙,“爹爹,是不是人都救出来了,就证明九九是清白的了啊?”
  公孙点头,抱着他出去迎接展昭等人了。
  箫良也想跟出去,但就见营中众将都很高兴,而唯独应该最高兴的赵普却是没什么表情。他抱着胳膊靠在军帐的大门边,似乎满脸费解。
  “师父。”箫良问他,“怎么了?”
  赵普皱了皱眉,“他们走了几天?”
  箫良愣了愣,“嗯,七天半吧,先生每天都数着呢。”
  “到从成都府到这里,路程要几天?”
  小良子摸摸头算了算,“嗯……最快也七天。”
  “换句话说,他们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把那些人都找到了。”赵普摸下巴,“这也太快了吧,我估算着凭展昭和白玉堂的本事,少说十五天左右也刚刚够。”
  “那是因为展大哥和白大哥很能干吧?”箫良见赵普皱着眉头,就仰着脸笑,“或者他们运气很好呢?”
  赵普低头见他也一脸担忧,伸手轻轻摸了摸他脑袋,“嗯,也对。”
  箫良又问,“那我们把人还回去后,是不是就能回开封了?”
  赵普轻点头。
  箫良欢欢喜喜拉着他往外跑,“那我们赶紧办完了事回开封吧?”
  众人到大帐外先检查了一下,果然那几个做人质的都没事,就是看到赵普还有些腿软。公孙多了个心眼,一一给他们把脉,发现无病也没中毒,十分完好。
  众人很想看出其中有什么端倪,但是实在无证据,也总不能自寻烦恼吧?于是赵普索性派人通知了三家的王过来接人,当面说清楚。
  要说那三家也够有意思的,疑神疑鬼怕赵普用什么计谋骗他们入瓮,都不敢来。
  赵普望天,带着人将几人给这三家送了回去,那些人质也挺靠谱的,虽然不知道绑架他们的是谁,但还是说了实情,此事的确与赵普无关,是有人想要挑拨。
  等最后一人送完,赵普回到了黑风城,雪也停了,就感觉一天云彩散,成功度过了这场危机。
  又在边关住了几天,赵普就等着变天或者来个什么大叛乱,可等了半天,风平浪静。
  他就觉得邪了门了,抱着胳膊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身后跟着小四子也抱着胳膊走来走去。赵普一脚停下来,小四子一头撞上去,揉着鼻子仰脸看。
  “小四子。”赵普将他抱起来,“九九烦了。”
  小四子也对着他点头,“是哦,小四子也发现九九烦躁了。”
  “你说是为什么呢?”赵普百思不解,“老子是不是焦躁过头了?”
  小四子歪个头,“对哦!”
  赵普皱眉,“果然。”
  但仔细一看,小四子也很焦躁的感觉,“你怎了?不每天开开心心的了么?”
  “嗯!”小四子认真点头,就是感觉怪怪的。
  “哪里奇怪?”赵普觉得有趣,边掐他鼻子,“你才多大,就焦躁?”
  “九九很少焦躁,对不对?”小四子问他。
  赵普点头。
  “喵喵和白白也很少焦躁,是吧?”
  赵普继续点头。
  “小肚子和小包子,也很少焦躁,对不?”
  赵普点头,“嗯。”
  “可是今天大家都在焦躁!”小四子一脸费解,“为啥?”
  赵普微微一愣。
  小四子揪揪赵普的衣袖,“我们啥时候回开封吧九九?”
  “哦。”赵普嘴上答应着,心中则是在想小四子刚才的话,果然,大家都感觉到不对劲了么?总觉得这次绑架人和脱裤子放屁一样多此一举。
  正这时候,外头有人进来,是影卫。
  “王爷,开封来圣旨了。”
  赵普微微一挑眉,“不是派人回去报过平安了么?”
  “不是边关和人质的事儿。”紫影压低声音道,“最近开封出了怪案,皇上叫包大人回去呢,然后……”
  “什么?”
  “几天前皇宫遇袭,皇上受了轻伤。”
  “什么?”赵祯双眉都皱到了一起,心中惊奇不已,什么人那么大本事。从赵祯登基以来,进宫行刺的不在少数,但真能近他身的从来没有,更何况伤到他了。
  “刺客抓到没有?多少人?”
  紫影摇头,“就一个人,逃走了,据说是个绝顶高手,还杀了不下二十个大内侍卫。”
  赵普心头一凛,武林中这样的高手应该是有头有脸的人吧?怎么会……
  “据说那日幸亏小王爷挺身相救,不然皇上可能丢了性命。”紫影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赵普则是追问,“哪个小王爷?”
  “赵琮。”
  “哦……”赵普了然点头,又问,“当时赵琮也在?”
  “是啊,他之前到南方游历刚刚回开封,和八王爷一起进宫面圣的时候正好遇到刺客。”
  赵普点头,“通知包大人了没有?”
  “赭影去说了。”
  “好。”赵普站起来,“马上回宫!”一声令下,众人都去准备了。
  出了门正准备启程,赵普发现展昭和白玉堂不在,原来包拯生怕皇宫再次遇袭,让展昭先回去,白玉堂自然也跟着走了,只是白五爷这几天一直都沉着脸,也不怎么说话似乎心事重重,问他他也说不清楚。
  展昭一路跟他往回赶,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这次的事情还没完,或者说……刚刚开始?
  ……
  而此时开封也是冰天雪地,今年的冬似乎特别的愣,落雪飘洒铺满了院落里的十字路。一个人坐在桌边,眼前一个棋盘,对面空无一人,棋盘上却是杀得正欢。
  抬手轻轻放下一枚黑子,围困住对手,观赏着棋盘上的敌军苦苦抵抗,那人的嘴角也露出了浅笑来,“角儿都到齐了,咱们的好戏,也该开锣了……呵呵。”
  ……
  -------------------【01雨夜破庙】-------------------
  “阿嚏……”
  开封近郊的驿站里,长途跋涉从边关赶回开封的展昭刚坐下,就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白玉堂放下刀在他身边坐了,伸手摸他的额头,皱眉,“病了。”
  白玉堂这话说的不是发问也不是惊讶,而是十分肯定地告诉展昭——生病了!
  白玉堂对伙计招了招手,要一壶热茶,边看展昭微红的脸,这猫真不愧是江南出生,一冻就病了。
  说到展昭是怎么病的,那还是前几天的事情。
  刚到黑风城的时候,这猫还知道披条皮子跑进跑出,不过包拯安排他俩先回开封之后,展昭就精神了,觉得离了黑风城就不用再披什么笨重的劳什子裘皮了,穿着便衣就跑进跑出。白玉堂劝他多穿点,但那猫还神气活现一撇嘴——才不会生病!
  白玉堂练的是偏寒的真气,平日里就寒气森森的,冷一点无所谓,况且他也知道冷了要添件衣裳。展昭练的却是偏阳的真气,一提内劲就热了,可实际上身体还是受了凉的,但也不知道及时加衣服,容易冻坏。在开封府气候宜人,还好些,从边关到开封,气候变化极大,这两天就觉着有些不得劲了。加之之前在成都府,展昭始终担心展晧的事情,总体来说比较疲累。
  “嗯。”展昭坐在桌边,无精打采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伙计端上来的热茶,皱眉头。他犯困,嘴巴里也苦,一看到热茶更加苦的感觉,白玉堂问他饿不饿,他也什么都不想吃。
  白玉堂瞧着展昭像是要生大病了,便考虑——现在天色已晚,且头顶上阴云密布,说不定一会儿就会下雨。这里离开封有差不多小半天的路程。也就是说他们连夜赶路,也要到明早才能回开封。偏偏前边都是官道荒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如往回一点,找个客栈让展昭休息一晚,再吃点药,雇辆马车明早再赶路,稳妥点。
  白玉堂正想呢,展昭已经捧着茶碗咕嘟咕嘟喝了茶,仰起脸问他,“接着赶路吧?回到开封喝碗姜汤就好了。”
  白玉堂皱眉,“你能熬得住?还一宿呢!”
  展昭懒懒摆摆手,“又不是多严重,再说跑步的是多多,我大不了趴它背上睡一宿。”
  白玉堂始终觉得不妥,抬头问伙计,“有姜汤没有?”
  伙计挺为难,“客官,倒是能给煮,不过买来老姜再煮,得等个把时辰呢,这天快黑了,俺要关掉铺子回去,家里人还等着呢。”
  展昭拉了拉白玉堂的袖子,“哎呀,哪儿那么娇贵。”
  “那马车呢?”白玉堂不死心,问驿站的伙计,“你这里有没有马车?”
  伙计更挠头了,“客官,马匹有的,驿站换马自个儿拿就成,马车么……没有。”
  展昭对伙计说,“给包倆馒头一壶酒就行啦。”
  白玉堂皱眉,展昭伸手揉他眉心,“你不老说我皱眉头么,你也来。”
  “猫儿……”白玉堂担心展昭身体,但是这猫死犟。
  没一会儿,伙计拿来了酒和馒头,还给两人拿来了两个斗笠,“这天看着像是要下雨,您二位戴着斗笠走。”
  白玉堂接了斗笠,伙计低头看展昭的面色,“看着真是病得不轻啊,你们连夜要赶去开封?不如等明早吧?”
  白玉堂刚想再劝劝展昭,展昭站了起来翻身上马,对白玉堂勾手指头,“快些快些。”
  白玉堂也没辙,展昭吧,内力深厚平日身体也好,属于一年半载都不会伤寒一次的人,这猫觉得自个儿有本钱就一天到晚稀里糊涂过日子。其实,要按照公孙的话说,这越是不病的人,一旦病起来越麻烦。
  “你真没事?”白玉堂也上马,还忧心忡忡问他。
  展昭眨眨眼,“晕乎乎其实挺舒服的……”
  白玉堂彻底无语,觉得还是回镇上吧,但展昭已经一踹枣多多,“多多,咱们回去了。”
  枣多多撒开蹄子往前飞奔,白云帆自然也跟着去了,白玉堂只好祈祷一会儿千万别下雨。
  可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没一会儿,天越来越黑,风里就带着些湿气了,白玉堂抬头看了看觉得不成——这平日还好,现在天那么冷展昭还生着病,万一淋雨病上加病怎么办。
  “猫儿!”白玉堂一把扯住枣多多的马缰绳。
  展昭还有些不满,觉得白玉堂有些过度保护了,他那么好功夫,不就个伤寒么,又不会有事。喝碗姜汤睡一觉也就过去了,别耽误正经事,眯着眼睛瞅白玉堂。
  展昭停下来的同时,就开始有“啪嗒啪嗒”的大雨点子落下来,而且越来越密集。
  白云帆甩了甩鬃毛回头看白玉堂和展昭,那意思倒像是问——还赶不赶路了?
  白云帆和枣多多还有黑枭是三种性格,其中白云帆和黑枭都不喜欢水。黑枭是因为本就生在西北,不怕冷不怕干,就怕湿漉漉。白云帆是因为性子随白玉堂有些爱干净,最怕粘糊糊湿漉漉的环境。而枣多多吧,性子比较活泼,还爱玩水,夏天每日最爱就是洗澡,还爱甩人一身水。见下雨了,它还在雨地里溜达,边晃晃背上展昭,像是问——继续走呗?
  但是它这一晃,就感觉背上展昭似乎没坐稳?随后也觉察出不对劲来,回头的同时,就见展昭身子一歪……
  白玉堂赶紧一接,展大侠很没面子地一阵天旋地转,因为高热,昏过去了。
  这下可急死白玉堂了,天上雨越来越大,这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如何是好?
  脱下外袍给展昭披上,白玉堂前后四顾想法子。
  这时候,枣多多冲着山坡上方叫了几声,边跑上半山坡,对白玉堂甩鬃毛。
  枣多多长年跟展昭出入开封府,这条道不用人就能来去自如,所以估计知道山上的情况。白玉堂仰起脸一看,果然——山腰上有一座破庙。显然,破庙里边似乎还有人避雨的,因为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白玉堂心中一动,说不定能跟那里的人商量商量,买了马车来,送展昭入开封。
  带着展昭骑马不容易,白玉堂索性抱着他纵身跃起,施展轻功跟个鬼影子似的就“飘”上山去了,枣多多和白云帆随后跟着,一起上山。
  此时山上的破庙之中,的确有人正在避雨。在庙宇中有四个人,点了两堆篝火。
  一个是个大和尚,穿着一件灰色僧袍。这和尚年纪不大,似乎只有个十岁,样貌还挺不错的,皮肤白净,肩上背着个包袱,正坐在篝火边盘腿打坐,闭着眼睛养神。
  他是最早到破庙里的,徒步而来,没骑马。
  而另外三个人,则是坐马车来的,两男一女。两个男的一个穿黑一个穿青,年纪都二十多岁。
  穿黑那个头发偏短且硬,看面孔,五官长得甚是不错,但有些玩世不恭的随性,嘴角还有些歪,没什么正经的样子,看起来随随便便流里流气。此人身材高瘦,盘腿坐着,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根树枝,正在拨弄篝火,边懒洋洋打哈欠。
  另外一个男的与他相反,斯文端正,年纪身材都与他相仿,穿着青色得体的长袍,外罩青纱腰缠玉帛,十分的贵气,头发一丝不乱地梳理着。此人面如冠玉十分端正,手边放着一把漂亮的长剑,全身饰物也是精细名贵,一看应该是某些名门正派的公子哥儿。
  在两个对面,坐着个年轻的女子。这姑娘十岁年纪,蜷腿坐在庙内的蒲团之上,穿着一身鹅黄长裙,和那贵公子一样,显得优雅富贵。这姑娘长得不能算多好看,圆脸大眼睛,鼻头微微有些扁平,嘴巴很小,显得挺俏皮可爱,是一种不同的风情,但不能算是个大美人。
  她手上拿着一根树枝,比比划划,似乎在琢磨什么剑招,手边也放着一把白色的短剑,边跟那贵公子说话,“二师兄,我听说刘师伯当年叱咤武林,为什么后来到开封府做买卖,退出江湖啦?”
  那位贵气的二师兄还没开口说话,流里流气那位黑袍男子就插了一嘴,“你刘师伯在武林吃茶啊?现在在做茶买卖么?”
  姑娘双眉一挑,颇为不屑地瞪他一眼,“你懂什么,是叱咤武林,什么吃茶!”边有些不满地看了她师兄一眼,小声嘟囔一句,“师父真是的,干嘛让我们带这种人一起走,什么都不懂,丢天山派的脸面。”
  那贵公子皱眉,“玉清,不得无礼,师父说了,对岑公子要尊重。”
  正说着话,那黑衣的岑公子忽然看了看庙门的外面,同时,一直在庙内打坐的和尚也睁开了眼睛,看着庙门外的方向。
  那叫玉清的姑娘也听到山下似乎有马蹄声响,觉得是不是又有人上山避雨了呢?她是头一回出远门,见到什么都新鲜,于是赶紧回头看。
  就在她回头的同时,就觉一阵风,把她的头发都吹乱了,赶紧伸手摸头发,一抬眼,吓了一跳。
  只见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两个人。
  庙内的空地上,不知何时进来了一个白衣男子。
  众人转眼一望,都暗暗吃了一惊,脑袋里同时蹦出来三个字——美男子!
  进来的白衣人自然是白玉堂。
  白玉堂进了庙宇也不看别人,单手一抽包袱就抖出了之前收着的白色裘皮斗篷。将斗篷往地上一铺,顺手轻轻将展昭放上去。见展昭双眉微蹙双目紧闭,嘴巴也闭着,白玉堂就知道这猫得了什么急症了,也有些闹心——刚才就该强行拉他回去客栈睡觉。
  伸手轻按他额头,白玉堂心惊,烫手!
  庙里四个人就见那白衣人动作迅捷潇洒,从他刚刚神不知鬼不觉进入庙宇的轻功来看,绝对是个决定高手。此时他头发微湿,黑色的长发上带着些水珠,从肩头滑落,一身考究的白衣银丝滚边上边暗藏锦绣河山,那可不是一般的名贵料子。只是此人此时眼里就眼前一个裹了银白色外袍,似乎昏迷的人,其他什么都看不见。一身素白挺拔高傲,又给人冷冰冰的感觉,偏单膝点地半跪在那人身边查看病情,满眼的虔诚与担忧……瞎子都能看得出来,搂着的是情人吧!
  正在众人出神的时候,就听到门口传来了两声响亮的马嘶之声,下意识地往庙门外面看去,只见庙门口来了两匹骏马,一白一红。
  白马鬃毛炸着,照夜玉狮子,而那红马毛一湿,一甩干,鬃毛也翻起来了,从里往外就泛着一层红,如同火焰一般耀眼夺目。那贵公子忍不住赞叹一声——好马。
  枣多多和白云帆到了门口,躲在屋檐下避雨,甩了鬃毛后边往里看。多多似乎也知道展昭病了,它身上还有行囊和水袋,就跑进了庙里,张嘴叼住白玉堂白色的衣袖。
  白玉堂一扬脸,刚才被黑发半遮半挡的颜面也露了出来,庙中几人都暗暗抽了口气,赞他好相貌。
  黑衣那位岑公子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嘴角带出淡淡笑容来。
  那叫玉清的姑娘不自觉地有些脸红,低头,就见那岑公子挑着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自己呢,脸更红,赶紧瞪他一眼。
  枣多多咬了白玉堂袖子后,又低下头蹭展昭的腰带。
  白玉堂立马想起来,离开黑风城之前,公孙给了他俩一些药的,说路上应急用,他伸手摸索了一下,掏出个白玉药瓶打开一闻,一股淡淡的人参味道,说不定有些用?
  倒出两粒来放进展昭嘴里,白玉堂顺手从枣多多马鞍上摘下水袋来,自己喝了一口,低头……单手轻托着昭的脖颈,另一只手轻按他下巴,嘴对嘴给他喂水,把那药丸顺下去。
  一个动作,看得在场除了那黑衣人之外的三人都下意识地低头。
  和尚打了个稽首,赶紧闭眼。
  二公子神色似乎也有些一样,转开视线似乎是在想心思。
  那姑娘则是惊讶——那个被白衣人抱上来的竟然是个男人啊!看不太清楚长相,只隐约看到鼻子很好看,那白衣人似乎是有意挡着不让众人看清楚。
  枣多多见展昭吃了药了,就跑去门口和白云帆一起躲雨了,两匹马站在屋檐下,头时不时地碰在一起,似乎在交流着什么,只有它俩自己懂得。
  白玉堂又从包袱里抽出一件衣服来给展昭盖在他身上,抓起他手腕子,撩袍坐在他身边,似乎是在给他把脉,其实是在过一些内力给他,他不敢给得多,因为内力和展昭区别比较大,怕物极必反,只是帮着他撑一下,看展昭能不能醒。他就想着雨快些停,然后直接抱着那猫冲回开封,找个郎中看病。
  “轰隆隆”的雷声传来,大雨“哗哗”地下了起来,天色也彻底黑了。
  庙宇中没有人说话,和尚继续闭目打坐,那贵公子抱着胳膊,低头闭目,似乎也在养神,只有那姑娘似乎没什么睡意,四处看,无所事事,那黑衣人,则是挑着嘴角继续拨弄着篝火。
  又过了好一会儿,雨水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白玉堂见展昭呼吸已经均匀,眉间的褶子也打开了,脸色没刚才那样潮红,就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公孙给的药就是厉害,似乎是压下去了。
  松了口气,白玉堂靠在身后一根庙宇的大柱边,静静地等雨停。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那黑衣男子忽然问那姑娘,“唉,有吃的没有?饿死了。”
  “哦。”姑娘站起来,“马车里有干粮。”说完,跑回去马车拿,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不屑跟傲慢。那黑衣男子笑得有些滑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白玉堂。
  而白玉堂始终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似乎是在看着展昭,又似乎是在发呆。
  他俩这一说话,和尚睁开了眼睛,那位二师兄也抬头,他看看黑衣人,“岑兄,你跟陆师伯很熟么?”
  “嗯?”黑衣人无所谓地一笑,耸耸肩,“一般般吧。”
  此时,那叫玉清的姑娘回来了,拿着一包干粮,递给黑衣人,“吃吧。”
  黑衣人往包袱里看了看,失笑,“这么客气?怎么突然淑女了?”
  姑娘瞪了他一眼,嘟囔一句,“不吃算了!”说完,又递给她师兄。那二师兄摆摆手,黑衣人赶忙伸手拿了个包子吃,边回头问和尚,“大师,要不要吃点东西?”
  和尚打了个稽首,彬彬有礼地笑道,“多谢施主,贫僧不饿。”
  说完了,黑衣人又看白玉堂,“你呢?”
  白玉堂没回话,只是低头看展昭……因为展昭突然轻轻地动了动。
  白玉堂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在展昭人中按了一下。
  “嘶……”展昭疼得一激灵,睁开眼睛,和白玉堂眼对眼,良久……展护卫眨眨眼,伸手捏住白玉堂的鼻子,“你表情好诡异。”
  在场除了白玉堂,众人都惊讶不已。原先他们觉着这白衣人是不是天生冷酷,总觉得跟冰块似的生人勿近,一点温度都没有,还有些邪气。
  只是展昭伸手一捏他鼻子,白玉堂的眉间也舒展了,伸手颇为无奈地拿开这猫的爪子,低头用额头碰他额头,问,“难不难受?”
  “呃……”展昭才觉着,嗓子痛、鼻子不通、头还有些晕乎乎,明白自己可能是真的病了。一想到此处,展昭脸一红,心说——不是吧?!他堂堂南侠展昭竟然因为伤寒病倒了,还晕倒了!面子没有了!还在这耗子面前,以后怎么混呐。他也纳闷,原先一个人的时候什么病都能扛一扛的,怎么在白玉堂身边竟然会晕倒?
  “冷不冷?”白玉堂只管问他。
  “不冷。”展昭就想坐起来,顺便看看这是哪里,四周似乎还有人。
  白玉堂将他按住,淡淡一句,“接着睡。”不容违抗的感觉。
  展昭扁扁嘴,知道这耗子估计翻脸了,自己也觉得挂不住,索性翻了个身,抓着白玉堂一只袖子睡了起来,边问,“允州城西五里坡的观音庙吧?”
  白玉堂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神龛的方向,就见是矗立着一座观音,就点点头,“嗯。”
  “这庙怎么来的知道么?”展昭刚才似乎睡醒了,或者是公孙的药起了效果,心情挺好的样子像是想跟白玉堂聊会儿天。
  白玉堂无奈地按住他下巴,送他一个字,“睡!”
  展昭眯起眼睛,不过他了解白玉堂,这耗子开始单个字说话的时候,最好不要惹他。
  于是只好闭着嘴巴捏白玉堂修长的手指,边尽量睡一会儿。
  雨声渐渐地小了起来,四周围再一次恢复了安静,直到午夜左右,和尚眼前的篝火熄灭了,只有被黑衣人反复拨弄的篝火,还有微弱的火光。
  就在这安静的子夜,忽然……外边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似乎又有一队人,上山来了。白玉堂一听马蹄声凌乱,之前似乎还有不稳的脚步声,就微微皱眉——似乎是有人在追赶某个人。
  展昭刚睡着,病情似乎又有些反复,白玉堂觉得他热度上来了一些,果然还是治标不治本么。心烦意乱,只想着别来人吵醒他。
  庙里其他人也醒了,和尚点燃了眼前的篝火,庙中亮起来的同时,有一个人冲进了大堂,“嘭”一声关上了破旧的庙门。
  跑上来的是个女人,三十多岁,不算很年轻了但算是十分漂亮,一身红色的衣裙,一手拿着剑一手捂着肩膀,头发和衣服湿了有一半,肩头一个血口子,半边衣服也都被血染成了深红色。
  她关上庙门后看到庙中有人,也惊讶,但很快就要往庙宇的后门走,只是似乎失血过多,跑到黑衣人身后、展昭脚边的位置,她忽然腿一软,摔倒在地。
  玉清站起来,“唉,你没事吧?”
  此时,外边马队声音也到了,那女子眼看来不及逃脱,赶紧躲进了菩萨像后边。地上有斑驳的血迹。
  同时,庙门被“嘭”一声踹开。
  走进来的是一伙男的,年纪各异,为首一个三十多岁,连鬓胡子十分的魁梧,手里拿着一杆大刀,身后跟着十几个像是打手,都持着刀剑,进屋就四外看,边伸手一指众人,“你们是那妖女的同伙?”
  和尚轻轻说了句,“阿弥陀佛。”
  拿着大刀的大个子看了看破庙里的人,扯着嗓子嚷嚷,“有没有看到一个红衣服的妖女跑进来?”
  那叫玉清的姑娘似乎是好打不平的性子,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那么多大男人,追个姑娘,也不害臊。”
  “你说什么?!”大个子恶狠狠瞪她,“果然是那妖女同党,来啊,抓起来!”
  姑娘一挑眉,见两个大汉朝自己走过来,也不拔剑,用那根树枝啪啪两下,挡住了两个打手,“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的,还想强抢民女不成?”
  “呸!”大个子啐了一口,“那个妖女是朝廷钦犯,你们这伙人包庇她,小心杀头之罪。”
  大个子嗓门也大,白玉堂就见展昭皱着眉头动了动,似乎要被吵醒了很不舒服,脸色也不自觉沉下来——真烦。
  这会儿,大个子一眼看见躺在白玉堂身边的展昭了。此时展昭盖着厚厚的衣服,看不到样貌,脚边有血,他就伸手一指,“那个人是谁啊?把衣服掀开我看看是不是那妖女!”
  白玉堂抬起头,目光一对,那大个子吓了一跳,一来是白玉堂眼神冷,二来……这男的咋长那好看?
  玉清姑娘皱眉,帮着说话“那是个男的,病了,你别去吵着人家!”
  “我管他病了还是死……”他死字没出口,忽然就觉脸上挨了一巴掌,原地转了个仨圈一屁股坐地上,不敢相信地捂着脸抬头看,那眼神——谁打我?
  他的手下也不解,黑衣人和那位二师兄都惊讶地看白玉堂。
  白玉堂看着那大个子,“滚出去。”
  “好啊,你胆敢窝藏钦犯……”那大个子刚刚爬起来,要叫身后人冲上去,就见原本躺着的展昭一抬腿,一脚将他踹出了庙门。白玉堂低头,展昭捂着耳朵一头扎他腰眼里,郁闷地蹭,边嘟囔,“吵死了。”
  白玉堂也无奈,展昭别看平日脾气温和,唯独这起床气厉害,谁都别吵他睡觉,被吵醒了脾气贼大。开封府众人一般叫他起床都拿食物引诱,实在没办法也是隔着门喊,直接靠近太危险了,猫睡迷糊了容易失去控制。
  那大个子被展昭这一脚可踹了个实打实,一屁股摔在地上就感觉尾巴骨肯定摔碎了,疼的他直捂胸口,边对身后人喊,“快!告诉将军人在这儿呢!这里有人窝藏那女妖,拘捕还打人。”
  展昭此时觉也醒了,晕乎乎十分难受,白玉堂给他揉了揉太阳穴,“再吃点药?”
  此时,门口又有更响的马蹄声传来,显然来了大批人马。那大个子回头,立马带着一众人跪下行礼,“将军……”
  此时,从外边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摆手阻止了大个子说话,开始环视四周。
  这人穿着一身酱紫色的锦袍,十分的贵气,白玉堂倒是认得这袍子的花样,赵普偶尔参加什么正式场合也会穿类似的衣服,这是大宋武将的官服。当然了,赵普那件是黑色的,上边的九条金龙更加霸气一点,属于元帅袍。这人衣服上绣的是雉鸡之类的图案吧?白玉堂也闹不清楚是个什么官阶。
  细看此人相貌,算是上上的品相,五官端正,不突兀不平扁,但若要说多有特色也不然,看起来显得斯文温和。只是又隐约能感觉到,眼神有些阴郁。
  “姜泓月,你出来吧。”那人说话声音比较低,话也是说得不快不慢,“不用躲了。”
  正在众人琢磨这姜泓月是谁的时候,展昭忽然睁开了眼睛坐起来,抓了抓头问,“西江红月姜泓月?”
  白玉堂行走江湖也有些年头了,头一次听说西江红月姜泓月这名头,也有些纳闷,问展昭,“你认识?”
  “嗯!”展昭点头,半睡半醒地回答白玉堂,“开封不有个西江红月茶楼么?那儿的冰皮点心特别有名,中秋那会儿不还定过她家的冰皮火腿月饼?就小四子最爱吃的那家。”
  白玉堂盯着展昭看了良久,“于是姜泓月是厨子么?”
  “嗯!”展昭很认真地点头,“厨子!”
  白玉堂扶额,果然……开封府的厨子,这猫都认识!
  展昭也顾不得生病了,站起来问,“她怎么就成朝廷钦犯了?”
  “大胆!”
  那“将军”身边一个随侍怒视展昭,“不得对将军无礼……”
  话没说完,那位将军摆手阻止了他,打量了一下展昭。虽然展昭此时看起来有些病倦,但此人相貌出众有着一股特别的气度,绝非凡品。再加上他身边的白玉堂,两人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此时,躲在菩萨后边的那红衣女子也听到动静了,探出头来一眼看到了展昭,惊喜,“展大人!我是被冤枉的!”
  那位将军微微一愣,自言自语了一句,“展大人?”
  展昭见她脸色苍白地上还有血,忍不住皱眉,“姜师傅,怎么受伤了?”
  “我被他们打伤的……”
  那姜泓月还没来得及说完,那位将军忽然问,“展大人……阁下莫非也在开封为官?”
  展昭回头看他,“在下展昭,阁下是哪位将军?”
  “哦?”那位将军脸上又惊又喜的神色,“阁下竟是御猫展昭,小王仰慕已久了,这次回来可算见着了!”
  在场其他几个江湖人也有些讶异地看向展昭,此人名气甚大,只是未曾想,竟然如此年轻。不用问啊,他身边那位关系亲密,又生人勿近性格冷酷,相貌出众的白衣人——自然是锦毛鼠白玉堂!
  展昭和白玉堂心中则是都咯噔一下——小王?大宋总共赵普和八贤王两个王爷,怎么又跑出一个王爷来?
  展昭对他拱拱手,“尊驾哪位?”
  “哦,太巧了,我总听父王提起展兄。”那男子笑得越发和气,“父王说你跟随包大人还有九叔就快回来了,我正天天盼着呢。”
  展昭和白玉堂心中都有了些数,九叔,这人该不会就是……
  “哦,你看我话多。”那人笑着对展昭抱拳,“在下赵琮!久仰展兄大名。”说着,看白玉堂,“这位该不会就是……”
  白玉堂见此人说话带笑,为曾出声先见笑的人,白玉堂是最讨厌的。
  基本,白玉堂的朋友除了展昭之外都不爱笑。赵普不爱笑,甚至话少还难相处。公孙也不爱笑。
  原先白玉堂一直都以为自己只是单纯讨厌爱笑的人,但后来发现不是……展昭的笑容他就十分喜欢。现在知道,关键不是爱笑不爱笑,而是有没有必要笑,这笑容是发自真心的,还是虚情假意的。
  赵琮脸上的笑容就是白玉堂最不喜欢的那种,这样官样文章的人,也是他最不会应对的。
  白玉堂原本不会理他,展昭大致了解他脾气,但毕竟这里头牵扯甚多关系微妙,关键还是他们都尊敬八王爷,所以就代替白玉堂点头,“他就是白玉堂,小王爷为何捉姜泓月?她不过是个厨子。”
  “不瞒展兄。”赵琮道,“此女子涉嫌入宫行刺皇上,我正要捉她回去问话。”
  展昭微微皱眉,姜泓月远在开封城西做月饼,怎么跟入宫行刺扯上关系了?
  “我没有!”姜泓月赶紧争辩,“展大人,我也不知道怎么会牵扯到这里头去,但我什么都没干过……”
  展昭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不用多说。姜泓月的确也会些功夫,但功夫很一般,按照之前得到的消息,入宫行刺的刺客功夫极好,断不是她能做到的。
  赵琮也很会看眼色,对展昭一笑,“包大人不在开封,我父暂代开封府尹一职,我也是帮帮忙,既然展兄回来了,而且听说包相也不日就到,那我便不多管了,这人便交给展兄吧。”
  展昭心说赵琮这人,可比赵普圆滑世故多了啊,对他点点头,说了声,“多谢。”转身去扶姜泓月。
  赵琮身后几个副将似乎有些犹豫,赵琮一摆手,示意——都别多话。
  众将就退到了门外。
  白玉堂暗中打量,这赵琮,也不是个彻底的草包,起码手下十分听话,但和赵普比起来,确实又似乎少了些什么。
  姜泓月伤得挺重,而且就伤在胸口,展昭也不好去帮她处理,玉清姑娘突然跑了过来,手上拿着干净的白布绷带,不过仰着脸看的却是白玉堂,“你……你是白玉堂?”
  白玉堂愣了愣,微微点头。
  玉清一阵惊喜,对一旁显然一脸吃惊的二师兄和黑衣人招手。
  黑衣人笑了笑,“果然啊……”
  白玉堂微微皱眉,心说果然什么?
  展昭也回头,真担心那黑衣人胡说一句“天下长那么好看的男人舍你其谁”,那估计白玉堂要翻脸的。不过黑衣人很识趣地闭上了嘴,没继续往下说。
  那位二师兄也走了过来,对白玉堂恭敬一礼,“天山派俗家弟子沈伯清、深玉清,见过尊师叔祖。”
  白玉堂一听,头都晕了,什么尊师叔祖,辈分又长了么?他也闹不清楚这俩人是谁,只是暗骂天山派那帮徒子徒孙也太喜欢收徒弟了,收徒弟就收呗,还跟每个人都说一遍自己和天山派的关系,搞得他走哪儿都能无缘无故遇上几个年纪相仿的后辈。
  淡淡点了点头,白玉堂也没多说话。
  沈伯清就让玉清帮忙处理那姜泓月的伤口,边又看白玉堂,神情有些怪异。
  展昭站了一会儿,白玉堂就扶他坐回去,心中厌烦,这帮人还真能吵闹,就不能让这猫安静睡片刻么,果然一回开封展昭就不得安宁,刚才就该回去镇上住客栈!
  赵琮见展昭似乎不适,白玉堂又脸色很臭,就问,“展兄莫不是病了?”
  展昭干笑了一声,心里哀怨——老子的威名啊!
  赵琮派人立刻去准备马车,顺道带着御医来,准备送展昭他们回去了,殷勤备至。
  “九叔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赵琮问展昭和白玉堂,“边关还好吧?”
  展昭点点头,“三四天后就到了。”
  赵琮显得很欣喜,随后左一句“九叔”右一句“赵普”,说得热络。
  若是没有之前紫影和赭影跟两人说起过的那一段往事,展昭和白玉堂真的会觉得这赵琮只是一个把赵普当神明尊敬的后辈,就跟千千万万赵家军里头的年轻官兵一样。
  白玉堂没心思应对赵琮,看了已经包扎好伤口的姜泓月一眼,却注意到一个细节。
  那一直在角落打坐不说话的小和尚很在意地看着展昭,似乎欲言又止。等发现白玉堂在看他,他又转开了视线。
  白玉堂皱眉,视线又落在了沈伯清沈玉清两兄妹身边的黑衣人身上。
  这黑衣人始终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而沈伯清也似乎有什么心事,总觉得这破庙虽不大,庙中的人却是各怀心思。
  白玉堂在展昭身边站着,更担心展昭的病情,而此时……大雨也停了,“吱吱”的虫鸣声伴着山风响起来。
  赵琮起身,外边马车带着御医来了,他就请展昭白玉堂上车。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也没拒绝,送展昭和姜泓月上了马车,自己骑马,随赵琮一起下山赶往开封府。
  赵琮也骑着马,身后的大批兵马已经撤走了,只留下几个随从,也不知道他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白玉堂总觉得这人,心机太过深沉。
  这些人一走,那小和尚也突然就下山了,庙里留下三人。
  沈玉清这才惊讶地问沈伯清,“二师兄,白玉堂原来这样年轻啊?!”
  沈伯清淡淡笑了笑,“虽然听说他才二十多岁,且相貌俊美,没想到竟是真的。”
  “展昭也好年轻啊。”沈玉清叹了口气,“你看看人家,年纪轻轻就名动江湖了,我们还都没什么名气。”
  那黑衣人听了这话笑起来,“你们天山派真有趣,年岁差不多,辈分就一个天一个地。”
  “岑经!”沈玉清怒瞪那黑衣人,“你真是讨厌!陆师伯就让我们送你来开封府,现在开封快到了,你怎么还不走啊?
  “玉清!”沈伯清皱眉,“别吵了,赶紧上车,我们也赶路去开封找刘师伯,那头还乱着呢。”
  “哼。”沈玉清扭身愤愤出去了。
  沈伯清回头,对还在篝火边拨弄着火堆的岑经说,“走吧。”
  岑经摆摆手,“你们走吧,那丫头说得不错,咱们也是时候分道扬镳了,一路多谢照顾,后会有期。”
  沈伯清皱了皱眉头,也没勉强,对他轻轻拱手,就转身走了。
  此时,破庙之中就只剩下了岑经,他站起身来,看到了墙角有一件白色的袍子。这是刚才白玉堂用来裹住展昭的袍子,湿了又沾了土,白玉堂的性子,自然就丢了,展昭也是没看见,不然又该说他败家了。
  走过去捡起袍子,岑经冷笑了一声,“白玉堂和展昭……果真有趣。”说完往外走,抬手轻轻一挥,庙中篝火熄灭。
  出了庙宇,几个黑衣人落下,岑经对他们点点头,“按计划行事。”
  黑衣人“嗖”一声就没入了林中,消失不见。
  岑经笑嘻嘻披上那件白袍,晃晃悠悠下山去了。
  -------------------【02不祥之兆】-------------------
  马车离开了山坡往开封的方向走,展昭坐在马车里,感觉比之前好了些,问姜泓月,“究竟怎么回事?”
  姜泓月显然伤口处还隐隐作痛,一脸不甘地说,“说起来真是冤枉死我了,前几天,我还是老样子给太后做点心。做完了就交给了宫里的魏公公,可是魏公公拿进宫去的时候被人袭击了,貌似是什么刺客。然后拿刺客假扮成他行刺皇上,还在糕点里下了毒……他们便说我跟刺客有勾结,要带我去问话。”
  “那你为什么跑,还拔剑和官兵打起来?说明一下情况不就好了么?”展昭见她伤得挺重的,也有些疑惑。
  “我不是要对付官兵的!”姜泓月无奈,“昨天早上,所有相关的人都被带到枢密院问过话了,当然也包括我。傍晚的时候还要到我的作坊查找,看有没有隐瞒,我都很配合的。但是昨天晚上有个黑衣人突然杀出来袭击我,我就还手了,正巧这个时候官兵上来,于是就发生了误会。我是被那黑衣人砍伤的……但是那帮官兵凶神恶煞地就冲着我来了,我解释他们也不听,到最后我只好跑了。”
  展昭皱眉,“从开封城一直跑到这里?”
  姜泓月无奈地望了望天,“展大人,我的老作坊是在这允州府镇上的,根本不在开封城里头。”
  “是么?”展昭第一次听说,“老作坊……”
  “西江月的点心从我爷爷那一辈就有了,我接手做大了,才在开封开了铺子,作坊还是老的。”姜泓月叹了口气,“不知道老窑老灶砸坏了没有,那些都是爷爷和爹爹的心血,如果没了这些,西江月的点心也可能再做不出来了。”
  展昭一听那岂不是损失巨大?!不过有一点让他想不通,姜泓月不过是个做点心的,如果真有刺客,干嘛跟个做点心的过不去呢?古怪!
  马车外面,赵琮想问问白玉堂边关的情况,不过白玉堂不是什么健谈的人,基本有问无答,气氛十分尴尬。
  等天亮的时候,马车可算到了开封府门前,几个衙役见展昭他们回来了,可来了精神。
  案情没查清楚之前,姜泓月也算是个嫌疑人,展昭让人先把她安顿在开封府的后院,派人看守着,并找了大夫来诊治,一切等包拯回来之后再处理。姜泓月也很配合,乖乖留在了开封府里,总比被官兵带回去不分青红皂白严加审问要好,实在是无妄之灾。
  赵琮送人到了开封府,就带着手下回去了,行事也看不出什么不妥,不过此时,白玉堂根本没心思琢磨这人到底好不好,因为眼前出现了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
  “开封府一个丫鬟都没剩下?”白玉堂惊讶地问几个衙役,“那厨房的大婶呢?”
  “大家都回老家去了,包大人临走的时候给她们放了大假。”一个衙役交代,“我们昨天刚派人去通知她们,估计要明后天才能回来吧。”
  白玉堂只好让人去白府把白福找来,可衙役很快回来禀报,说白福也放假回陷空岛了,要过几天才回来。白府的门关着,就剩下个守门的老头儿。
  白玉堂心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时候,给展昭看病的郎中走了出来,给开了药方子,“展大人无大碍,就是得了严重的伤寒,不过身体底子好,将养几日估计就好了。这期间要多喝水,吃热的东西,记得吃药。”说完,留下方子,郎中也走了。
  白玉堂手里拿着药方子站在院子里发呆,手边没有人啊,开封府那些衙役不少都放假回家了,留下一些不怎么熟的,他也不放心让他们办事。
  想了想,白玉堂进了房间,展昭这会儿还低热呢,头上顶着个冰包,盖着厚厚的被子,双颊绯红正睡觉。
  白玉堂让开封府的衙役守住院子不要打扰他,自己出门,去药铺抓药了。
  虽说皇宫出了件大事,但开封街上的百姓显然不知情,还是一派的平和繁荣之象,认识白玉堂的都跟他问好,好多人还打听,“五爷,你们回来啦?怎么不见展大人来逛街来?准备了好吃的等着他呢。”
  白玉堂只好对他们笑笑,说过几天就来了,心中则是感慨——那猫真是好人缘。
  进入了回春堂,白玉堂将方子放到了柜台上,掌柜的低着头正在拨算盘,头都不抬地问他,“要几副?”
  白玉堂想了想,刚才郎中说几副来着?说是连着服用三天,那一天吃几副?他正犹豫,掌柜的还有些没好气,“几副?”
  白玉堂想了想,多多益善吧,就道,“有多少买多少吧。”
  掌柜的一愣,这些都是治疗伤风的常备药,一般来说有个头疼脑热的大家都吃这种药,铺子里存得也多,谁会买那么多这些个回去?莫非来了个傻帽?他好奇地仰起脸一看,惊了一跳,“呦,这不白五爷么?”
  白玉堂点了点头。
  掌柜的乐了,“怎么您亲自买药来?”
  白玉堂面无表情地回答,“没人。”
  “呵呵。”掌柜的汗都下来了,第一次跟白玉堂本人说话,果然冷冰冰啊,相比起来展大人可亲切多了。估计他不太懂,掌柜的就笑着问“您要几天的量?”
  白玉堂想了想,郎中说是三天,不过让展昭多吃几天吧,治标要治本么,就道,“四五天。”
  “哦,这好办。”掌柜的快手快脚包了十副药材,“一天两副,三碗水熬成一碗水,连着吃五天什么伤风都好了。”
  白玉堂点了点头,脑袋里却是想着“三碗水烧成一碗水”这句话。平日总听到,不过貌似有些难度,比方说你三碗水倒进锅里了,怎么就知道烧成一碗水了呢?
  白五爷愁眉不展从药铺走了出来,街上路人都纳闷,白五爷这是怎么了?从药铺出来还愁眉苦脸的,莫不是什么人得了不治之症?按理不能啊,开封府有公孙活神仙在,什么病是治不好的?殊不知白玉堂烦恼的只是三碗水和一碗水的问题。
  走出一段路后,白玉堂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刚才有那么一阵,他觉得似乎是有什么人在盯着他看。
  身后并没有人跟踪,以白玉堂的功夫,有人跟踪肯定能发现,这种感觉……是被谁远远盯着的感觉,而且还是一种不怀好意的注视。
  拿着药材回了开封府,就见门口蹲着个赵家军的信使,说是赵普派来的,他们明儿个下午就能到。
  白玉堂点点头,公孙明天下午回来就好了,希望这之前展昭的病情不要加重。
  偌大的开封府,没了那些叽叽喳喳的丫鬟、没了跑进跑出的小四子等一帮小孩儿,还真是冷清。
  轻轻推开展昭的房门,白玉堂走进屋先到床边看展昭的情况,果然……胳膊出来了!
  白玉堂赶紧走过去,轻轻把展昭的胳膊放进被子里,给他盖好棉被,伸手摸了摸,头发湿漉漉的,脸色没有之前那么潮红了。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白玉堂低头在他面颊上浅浅一吻,站起来,拿着药去厨房了。
  房门关上,被子里有什么东西拱了拱……原本闭着眼睛的展昭缓缓地睁开了眼,伸手将钻进被窝的小虎抓了出来,放在枕边。
  小虎好一阵子没看到展昭了,亲昵地在他手边蹭来蹭去。展昭脸上带出浅浅的笑容来,翻身,搂着被子继续睡,嗓子没那么疼了,心情莫名有些期待。那耗子说他十指不沾阳春水也差不多了,不知道熬出什么味儿的药来。
  而此时厨房里的白玉堂,则是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推开厨房的门,白玉堂算了算,这大概是他人生可以数的过来的唯二一次进厨房,当然了,第一次也是因为看展昭煮面。
  厨房很久没动了,最近厨房大娘回老家去了,衙役们都上外头开伙去。
  厨房里有个大的灶台还有个小的炉子。白玉堂左右看了看,生火……要怎样弄?
  “喵。”
  回头,就见窗台上,大虎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那里舔着爪子。它似乎是刚刚吃了中午饭,一阵子没见,又肥了一圈。
  白玉堂左右找了找,弄来一些柴草扔进了灶台里,拿出火折子也扔进去,抱着胳膊在灶台边等着。良久,就看到那么一点点的火星子。白玉堂皱眉,觉得好慢,索性从柜子里拿出一小罐子火油一泼……轰一声。
  白玉堂猛地退开,才没被烧着,不过旁边的窗帘布着火了,赶紧扑灭。
  不管怎样,火算是点起来了。
  白玉堂退后一步,颇为得意地看看燃着熊熊大火的炉灶,回头,就见大虎吓得窜到窗户外边去了,在院子里的石桌子上蹲着,往屋内张望。
  白玉堂伸手拿了炉子,放了药又兑了三碗水,放上灶台煮起来。他就站在旁边,没过一会儿,打开盖子看一眼,貌似还没变成一碗水,于是又放回去。又打开盖子,烫了一下,似乎水没变过,皱眉——好慢!
  卧房里,已经睡醒了的展昭单手托着下巴算着时间,边戳戳枕边的小虎,“怎么那么慢啊?煮个伤寒药而已啊,那耗子会不会把厨房燎了?”
  直到展护卫等得都坐不住了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展昭一喜——来了!赶紧躺下,卧床盖被蒙住半个头,将小虎塞到床底下。
  同时,听到了“嘎吱”的开门声。
  白玉堂捧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不多不少,刚刚好一碗,黑乎乎稠乎乎,样子和一般的药很符合,就是味道难闻了点。
  展昭蒙在被子里都闻到了一股糊味儿,不用问啊,那公子哥儿至少烧掉了半个厨房。
  走到床边,白玉堂伸手摸了摸展昭的额头,已经不烧了,不过汗涔涔的,是不是该给这猫洗个澡?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猫儿。”白玉堂凑到展昭耳边,低声说,“起来吃药。”
  “嗯……”展昭佯装睡迷糊了,继续蹭了蹭缩进被子里。
  白玉堂看了看药碗,这猫睡糊涂了,只能用喂的了。伸手将被褥撩开一些,白玉堂跟喂水似的,喝了一口药……
  “咳咳!”这一口药,呛得白玉堂差点把药都喷展昭脸上——这也太苦了,还一股子古怪的的糊味儿。
  强忍着那种难喝,白玉堂低头,还是将药喂给了展昭。
  “唔!”展昭原本还美滋滋的,一口药下去,噌就窜了起来,“好苦!”
  白玉堂尴尬地端着碗看他,“猫儿……”他还有些内疚,是不是药太苦了,把展昭都苦醒了。
  展昭睁开眼睛一看,乐了,伸手捏白玉堂的下巴,“成花猫了!”
  白玉堂凑到铜镜前看了看,可不是,满脸黑灰。伸手擦了擦,又看了看手里的药丸,“干脆我出门让太白居的伙计给再熬一副吧,我记着没那么苦……”
  展昭心说糊了当然苦了,不过他可没让,伸手夺了药碗,一扬脸,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伸手一指桌子,“茶!”
  白玉堂赶紧倒茶给他,别看他平日从容,这会儿手忙脚乱的。
  喝了茶水,展昭又说要吃鸡蛋面,这回可难倒白五爷了,说给他买去,他还不要,就要吃白玉堂做的。
  于是厨房里又一阵大乱,黑乎乎一碗鸡蛋面送到了展昭眼前,白玉堂的贵公子形象算是彻底毁了,浑身黑灰,而且厨房刚才已经着过一次火了,白玉堂就预感厨房大娘明儿个要是回来,非生气不可。
  展昭却是吃得很高兴,呼噜噜的吃面声音,白玉堂在一旁坐着,也尝了一口,伸手就抢了要扔,展昭还不敢了,拽住面碗不让丢。最后白玉堂跑了趟太白居给展昭叫了些好菜,展昭也不吃,说怕串了味儿,最后都便宜了已经胖得快走不动了的大虎小虎。
  一碗面两碗药,花费了白玉堂一整天,等展昭神清气爽再睡醒的时候,屏风后边浴桶里,已经接了大半桶热水了,白玉堂提着两个热水桶进来,两人对视。
  展昭看着长发凌乱随意扎在脑后,脸上身上还有些灰迹的白玉堂,倒是别有一番帅气。
  “猫儿。”白玉堂试了试水温,正合适,“洗个澡,我给你换床被褥。”
  展昭莫名不好意思起来,白玉堂估计这辈子头一回伺候人,还是全套,再说了……他会不会换被褥这一点,展昭也有些怀疑。
  正想说两句,白玉堂已经走到柜子旁边去找床单和被褥,扯出一大块白布,左右翻着,看要怎么弄。
  展昭将自己浸在热腾腾的浴缸里头,觉得一蒸之后整个人都精神百倍,显然伤寒已经好了,再看屏风后边,白玉堂扑腾着一床的被褥,正在奋力将被单的一头撤出来,还要严防大虎小虎捣乱。
  等展昭洗完了澡跑出来,白玉堂快手快脚将他塞进了被褥里边,边坐在床头,帮他擦着湿润的头发,一点一点地擦,细心而又有些笨拙。
  展昭仰着脸,看白玉堂低着头,专注地擦着头发,忍不住伸手上去想帮他擦掉面颊上的一点灰色痕迹。
  白玉堂将他的手塞回被子里,认真吩咐,“睡觉!”
  展昭的手又不老实地伸出来,摸着他脸颊。白玉堂停下手上的动作,抓住展昭的手,顺势在腕子上亲了一口,低声道,“不准再生病了。”
  展昭翘起嘴角,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柔软的被褥和药物的作用,让展昭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熟睡中,他还能感觉到白玉堂似乎在他身边躺下了,抓着他的手。他今天一定很累……展昭想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些景象……似乎是某片草场,头顶有蓝天和很大的风,草场上白色的花朵被风吹得飞了起来。
  展昭心情也跟着轻飘飘的,顺着白色的花丛往前看,就听到笑声传来。远处,小四子和箫良带着石头剪子在草地上跑着,公孙和赵普还有一帮影卫在野餐,包拯、庞吉还是在斗嘴,庞煜和包延也都在,大家其乐融融的。
  展昭正纳闷呢,怎么白玉堂不在呢?这时,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熟悉的声音传来,“猫儿。”
  展昭心中一喜,赶紧回头,就看到白玉堂一袭白衣站在他身后,张嘴,似乎要跟他说什么话,忽然之间……感觉脸上沾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展昭伸手摸了一把,粘糊糊的,低头一看,满手鲜红的血。草地雪白的花朵上也有长长的血迹,一直连到白玉堂雪白的衣襟上。视线慢慢地向上移……只见白玉堂的胸口有红艳艳一大片,还在渐渐地扩大,一柄锋利的刀正从他的胸口刺出,白玉堂随着风缓缓地倒了下去。
  “啊!”展昭突然叫了一声从床上弹坐了起来,他虽然隐约知道可能是在做梦,但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还是清晰异常。
  伸手一把抓旁边,“玉堂!”
  白玉堂原本今天神经紧张外加熬了一宿有些困,刚刚睡着,谁知道展昭一声吼外加揪住他衣服领子来回晃,把他也吓醒了,惊骇地睁着眼睛看展昭,“猫……”
  展昭上下左右检查了一遍,白玉堂一点儿伤都没有,而且他也彻底清醒知道那肯定只是一场梦而已,只是那种感觉还在……心痛加不吉祥。
  “你怎么了?”白玉堂坐起来跟展昭对视,展昭还没开口,忽然,就听房顶上,传来了一丝异样的响动。
  -------------------【03鸡蛋面】-------------------
  房顶上的响声自然引起了展昭和白玉堂的注意,听内力,来的应该是个高手。
  展昭刚想起床,白玉堂却伸手将他按下,一扯被子盖好了示意他继续睡,顺便那爬到自己膝盖上的小虎丢到了他怀里,拿着刀出屋子。
  展昭躺在床上眉头皱起来——真的被当做病患了!这耗子。
  到了大院,白玉堂抬头看着西边的屋顶,神色也冷峻了起来,因为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有几片枯叶飘飘忽忽地落到了眼前,就在落叶掉地前那一刹那,“噗啦”一声,落叶张开翅膀,飞了起来,竟然是蝴蝶。
  白玉堂微微皱眉,房顶上传来了笑声,“堂堂的白玉堂,竟然沦落到在开封府打杂的境地,这人果然是会变的。”
  屋顶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这人年纪大概二十多岁,长相有些尖锐,细眉细目鹰钩鼻子,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只是他只露出了左半边的脸面在外边,右半边的脸上蒙着的面具是皮质的。这是枯叶的习惯,据说他的另外一侧脸上有严重的烧伤,或者是有胎记,总之一直都以半边脸见人
  白玉堂见是他,心中了然,刚才在药铺附近盯着自己的果然是此人么……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开封府?之前绑架西域官员的案件,果然跟他有关系?
  展昭在屋子里听得真切,一口气“腾”就上来了,说白玉堂打杂了?!急急忙忙穿了衣服拿着巨阙就往外跑。一推门,他还没往外迈步子,就听白玉堂十分严厉地说了一声,“把被子披上!”
  展昭嘴一扁……气势矮了一半,这耗子,太不给面子了!
  白玉堂见他将在门口,眉头更皱,“回去躺下!”
  展昭眯着眼睛看他,郁闷——老子才是开封府的护卫!
  谁料白玉堂一挑眉,回瞪——你人都是老子的,争什么,回去睡!
  展昭只好退回去一点,觉得气势被压住了,这耗子越发嚣张了!
  “呵呵。”枯叶见两人还有心思眉目传情,显然白玉堂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干笑了一声,蹲在屋顶上朝房门口半退半进的展昭看,“哦……那个让白玉堂弃了江湖的展昭就是你啊?也不怎么样么。”
  展昭横他一眼,也没好气,“比你强得多。”
  枯叶早就听说展昭脾气很好,没想到被噎了一句,这哪儿是脾气好啊,比白玉堂还难相处。
  白玉堂则是微微皱眉,这枯叶是不是转性了?以前没那么多话啊,通常见面就打,打输了回去接着练,怎么这会儿开始耍嘴皮子了?
  展昭还在为刚才枯叶诋毁白玉堂的话愤愤不平,只是白玉堂不让他出来吹风,只好冷森森瞧着枯叶,心说——你小子找死啊。
  “嚯,好吓人的眼神。”枯叶似笑非笑地对展昭比了个手势,“我最讨厌用剑的。”
  展昭眼眉微微挑了挑,“为啥?同名同姓啊?”
  枯叶愣了愣,随即脑经一转,展昭拐着弯骂他“贱”呢,大吃一惊——展昭真是传闻中的温文儒雅?
  白玉堂也纳闷,这猫平日温顺、偶尔腹黑、喝多了爱笑、喝醉了睡觉,原来病了还会呱呱叫。
  枯叶站了起来,显然他并不像在此时动手或者发难,对白玉堂道,“我不过来打声招呼,反正以后还要见面。”说完,眼神微微变了变,脸上的笑容带点诡异和残忍,“呐,白五,你的人头总有一天我会割下来。”说完,一闪……翻墙走了。
  白玉堂也没追,回头就见展昭正站在门槛后面,探着半个身子磨牙呢,有些想笑,“猫儿,他就是这种人,你跟他计较什么?”
  展昭伸手一指他,“他胡说八道,你怎么不揍他?!”
  白玉堂好笑,“你不总叫我不要跟人打架么……”
  “这次不一样!”展昭低头穿好鞋子,要踏出屋子,白玉堂将他推进屋子里,关门,“门口风大,你刚好,还想吃药啊!”
  “咽不下这口气!”展昭还有些愤愤,白玉堂失笑,伸手摸了摸他头,“咽不下这口气的是枯叶才对。”
  “怎么说?”展昭皱眉,“他说你打杂的!”
  “你还说他贱呢。”白玉堂放下刀,将展昭拉到床边,塞进被褥盖好被,“别理他。”
  展昭见白玉堂给自己盖好被子后原地转悠,似乎有些饿了,那样子像是盯着桌上的菜琢磨,是去热一热呢,还是再叫一桌。
  展昭有些过意不去,还是很在意刚才枯叶的话,竟然敢说白玉堂是打杂的,刚才太着急没穿好鞋子,别让他再看见那小子,下回饶不了他。
  窝在被褥里,展昭满心都在气枯叶说白玉堂是“打杂”的这件事,而完全没注意枯叶刚才还顺带说了他。
  白玉堂觉得热菜估计有些难度,再泼一次火油说不定厨房就烧掉了,干脆去买一趟。
  正想着,房顶上又传来了响声。白玉堂和展昭仰起脸,皱眉——这回又是谁?
  那人并未在屋顶停留,而是一个翻身落到了门前,轻轻叩了叩门。
  “展大人?白五爷。”
  展昭和白玉堂愣了愣,声音还挺耳熟的啊。
  白玉堂去把门打开,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人,是赵祯身边最信任的影卫之一——南宫纪。
  南宫纪进入了屋子,伸手拿出一卷黄色的手谕给展昭,低声道,“展大人,开封这几天出了点乱子,皇上让我委托你秘密调查,具体事宜,等包大人回来后,再详细谈。”
  “哦。”展昭接了手谕,南宫纪一转身,离去。
  白玉堂再一次关上门,感慨影卫们大多来去如风,回头就见展昭已经在看手谕了。
  展昭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白玉堂觉得可能事情严重,“猫儿,先睡吧,等病好了再说。”
  展昭点了点头,将手谕递给白玉堂,“你看。”
  白玉堂接过来,赵祯事情写的很简短,主要是说了一下皇陵被盗,但是东西却没丢。可下手之人手法娴熟,似乎是有准备而来。赵祯想知道他们进皇陵拿了什么,或者目的为何。
  “皇陵……”白玉堂皱眉,“先帝的陵墓?”
  展昭点了点头,单手托着下巴,“这事儿,如果没拿走宝物,也就不算盗墓了。那闯进皇陵目的是什么?”
  说完,展昭摸了摸肚子,伸手拉住白玉堂,“我又饿了。”
  “正好我也有些饿,我去再叫些吃的。”白玉堂刚想往外走,展昭一把拽住他胳膊,嘴角挑起,笑嘻嘻说,“我只想吃面,要吃鸡蛋面。”
  白玉堂无奈,“那我给你买鸡蛋面。”
  “不要买的那种。”展昭仗着自己生病提要求,要吃亲手做的面。
  白玉堂无奈但也没辙,最后只好点了点头,“好,我去做……”
  “我也去。”展昭莫名很想看白玉堂做饭,就要裹着被子下床。
  白玉堂瞪他一眼,“给我回去躺下!”
  “我躺了一天了。”展昭围着被褥,顺便抱了小虎往外走,边对白玉堂招手,“来来,饿死了。”
  白玉堂没办法,被展昭拽到了厨房里,伸手摸摸他额头,果然已经退烧了,见展昭生龙活虎的,白玉堂随口问了一句,“猫儿,你好了要不然你做吧?你做的好吃。”
  “哎呀。”
  话音一落,就见展昭找了厨房里一张椅子坐下,捂着额头“好晕……”
  白玉堂无语,伸手摸他脑门,“明明烧退了。”
  展昭笑嘻嘻,“还是晕。”
  白玉堂只好挽起了袖子,走到一片狼藉的灶台前边,伸手进缸里抓面粉。
  展昭觉着白玉堂为难的样子太有意思了,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好久没来了,开封府的厨房怎么貌似和以前的不太一样了呢?细细一打量,展昭惊出了一身汗来,厨房墙壁一半都焦黑了,满地的面粉,到处都是稻草和柴禾,酱油坛子料酒瓶子原本都应该是完整的啊,碎了一地,还有地上一片一片的白色,那些是盐巴不成?
  展昭越看越心惊,这要是厨房大娘突然回来了……那她还不得闹翻天了。
  “猫儿。”正这时候,白玉堂无奈回过头看展昭,“你要不然回去躺会儿?”
  “没事,你忙你的,我看着。”展昭托着下巴笑眯眯看着,“玉堂,面粉不用那么多吧。”
  白玉堂原本就不会弄这些个,身后还展昭看着,脑袋里也跟面粉一样一片空白。展昭坏心眼地笑了起来,这笑声终于招致白玉堂无比怨念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展昭哪儿还像有病的样子,都生龙活虎了。
  展昭自然是好了,像他这样的身体,两碗药一下肚,再加上白玉堂那么悉心照顾了两天,好得都过头了,这会儿他精神十足。
  “玉堂,面里不放个鸡蛋?”展昭裹着被子架着腿,膝盖上放着小虎,桌上还趴着大虎。
  白玉堂回头看他,“鸡蛋不是煮面的时候放的么?”
  展昭点点头,“可是和面的时候放一个,面更好吃。”
  白玉堂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面粉,又想象了一下鸡蛋,产生了一个疑问,要怎样将两样东西放到一起?鸡蛋不是会流出来的么?
  “说起来。”展昭往柜子里看了看,“没鸡蛋了啊。”
  白玉堂无所谓地回答,“嗯,今早在外边买了两个。”
  展昭沉默片刻,“你是说,你出去买了两个鸡蛋?”
  “嗯。”白玉堂点头,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给了人家多少银子啊?”
  “一两吧……”白玉堂摇头示意不记得了。
  展昭眼皮子抽了抽,“其实后院养着芦花鸡,要不要去摸一个来?”
  白玉堂立马脸色铁青——鸡窝?!
  展昭笑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去……”
  “别啊,我教你怎么偷鸡蛋。”展昭继续坏心眼地拉着白玉堂往后远走,大虎小虎兴致勃勃跟着。
  白玉堂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一大两小三只猫,面部表情十分相似。
  一走到后院,白玉堂松了口气,鸡窝挺干净的,几只芦花鸡趴在一窝睡觉呢,一直大公鸡睡在门口。这公鸡名字叫大红,因为有个大红鸡冠还有个大红腮帮子,特别凶悍。这公鸡养了好些年了,是开封府的打鸣鸡,整个开封府的人它都认识。
  大红见有人来了,抬眼撩开眼皮子瞅了瞅,见是展昭白玉堂,也没动弹,继续眯着。
  白玉堂轻轻咳嗽一声,大红挡着道路,怎么走进去?
  “唉。”展昭拽了拽白玉堂的袖子,指指鸡窝,“母鸡在里边呢。”
  白玉堂略微迟疑了一下,朝鸡窝里看了看。
  展昭蹲着对母鸡的肚子指了指,“在肚皮底下。”
  白玉堂犹豫了一下,抬脚走过去。
  走到鸡窝边往里看了看,母鸡们还在睡觉,肚皮底下会有鸡蛋?
  正想伸手,身后一阵“恶风”不善,白玉堂赶紧一闪,只见大红扑闪着翅膀窜过来了,脖颈毛炸着咯咯直嚷嚷,那些母鸡也醒了,扯着脖子咯咯哒。
  白玉堂赶紧退开,展昭眼疾手快,窜到鸡窝边伸手拿了两个鸡蛋出来,大红看见了,蹦跶着就追。
  大红是给厨房大娘教好了的,谁偷鸡蛋撵谁,这下可好,院子里看门的大黄狗也惊动了,大虎小虎惊得窜上墙头就跑了。
  展昭一把拉起白玉堂,两人冲出院子就关上门,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
  白玉堂见你兴致勃勃的展昭,“不病啦?那面你做。”
  展昭眨眨眼,将鸡蛋塞进白玉堂手里,裹着被子伸手扶额头,“哎呀,晕……”
  白玉堂气得深吸一口气,摇着头,拽住犯“晕”的展昭,快步回厨房了。
  按照展昭的“指导”,白玉堂切了青菜,还捏着鼻子拍了几片大蒜,面条倒是擀得很漂亮,毕竟内力深厚,只是拍了一身的白面儿。
  另外刀法也好,那切出来的面跟拉出来的龙须差不多,一溜一溜贼利落。
  展昭教了几遍,白玉堂毕竟聪明,有模有样,就是分不清楚糖和盐、料酒和酸醋。
  等面要下锅的时候,被展昭一把拦住了。
  展昭可算知道刚才的面为什么都是疙瘩汤了,“要等水开了才下面!”
  白玉堂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水什么样子算开?”
  “起泡了就差不多了。”
  “多少泡?”
  “多少……”
  “一个还是两个?”
  ……
  沉默良久,展昭伸手,拿满是面粉的手揉白玉堂极俊的脸。
  水开面下锅,再加进鸡蛋,撩上来加了作料后,和刚才的面糊糊不同,两碗漂亮的鸡蛋面就做好。
  白玉堂拿着筷子,尝了一口,嘴角微微地挑了挑。
  展昭见他笑了,也端着面碗呼噜噜吃起来,满意点头,“嗯,不错。”
  见白玉堂边吃边笑,展昭纳闷,“那么高兴?”
  白玉堂吃了口面,边点头,“嗯,我会煮面了,以后可以养你了。”
  展昭愣了半晌,再一次扑上去揉脸。
  正边闹边吃面,两人就听厨房外头一声狮子吼,“我回来啦!小展和小白是不是回来啦?大娘特地早回来给你们做宵夜嘞!”
  两人一听这熟悉又中气十足的吼声,惊得头皮一炸——厨房大娘回来了!
  对视了一眼,看了看杯盘狼藉一塌糊涂的厨房,两人捧着面碗站起来,“嗖”一声就往后窗户溜走了,临走展昭还不忘提上大虎小虎。
  刚一出厨房的院墙,就听到惨叫一声。
  随后,厨房大娘更加中气十足的骂声就传来了,“哎呀!哪个天煞的把我的厨房拆了啊!来人啊!开封府闹贼啦!鸡蛋和面粉都没啦!油盐酱醋都打翻了,这是要闹大耗子呀?那些猫呢,那些猫怎么不逮耗子啊!”
  开封府的衙役们早知道展昭和白玉堂在厨房折腾了,都眯着不出声,心说——可不就是猫怂恿的大耗子么。
  展昭和白玉堂捧着面碗回屋,将面吃完了,面碗装进一个盒子塞到床底下……
  白玉堂拉开被子把展昭塞进去,对他眨眼,“明天把碗丢河里,就毁尸灭迹了!”
  展昭捏着他下巴认真点头,“嗯,不过要先把你那一身面粉洗掉!”
  ……
  当晚,厨房大娘挨间屋子搜毁了厨房的小贼,白玉堂洗完了澡潇潇洒洒站在浴缸旁琢磨,这一浴缸的面糊糊,要怎样毁尸灭迹比较好呢?
  而展昭则是已经睡熟了,估计吃得开心了,睡着了嘴角还挂着个美滋滋的笑。梦里,一只漂亮的白耗子扛着根擀面杖,得意地跟一只小黑猫说,“我会煮面了,以后可以养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章节数非常二==+
  -------------------【04合伙试探】-------------------
  第二天大早,白玉堂睡得迷糊的时候,就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拍他面颊。【]
  微微皱眉,白玉堂昨晚忙了一宿,因为倒面粉水的时候被厨房大娘抓住了,可怜白五爷英雄气概潇洒贵气,抵不过厨房大娘的一声狮子吼。展昭很不讲义气地睡着了就不醒,厨房大娘让白玉堂将厨房恢复原样,最后白玉堂只得让衙役拿银子找人,把厨房翻新一遍。
  等他再躺下,天都快亮了,连着熬夜赶路,白玉堂躺下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喵~”喵呜声在耳边响起,白玉堂翻了个身,又感觉有毛茸茸的东西蹭自己面颊。
  白玉堂原本以为是小虎,抬手拍了一下,抓住毛茸茸一条尾巴。虽然睡迷糊了,但他还能分辨出来,小虎没那么粗的尾巴,大虎么?
  正糊里糊涂,就听耳边有人说话,“日上三竿啦,耗子,再不起来被猫吃了!”
  白玉堂睁开眼一瞧,只见展昭抱着一只肥肥的大花猫正看他呢,脸上带笑,似乎心情极好。
  白玉堂看着两猫盯着自己看,伸手戳了那肥肥的大花猫肚子一下,猫尾巴一甩,又拍了他的脸……好胖!
  白玉堂伸手摸展昭的额头,“烧退了?”
  “早就好了。”
  “吃药了没?”
  展昭指了指旁边的茶碗,“一大早小玉给我煮的,已经喝过了。”
  “人都回来啦。”白玉堂点点头坐起来,见那大花猫肥啊,比大虎还肥,有些不解,“哪儿来的花猫?”
  展昭神神秘秘地笑,“大虎的相公。”
  白玉堂望天,“小虎它爹?”
  “嗯。”展昭点头,“原本在厨房大娘闺女家里养的,这回闺女有了,就带来开封府再跟大虎生两胎,名字叫花狸狸,五岁。”
  白玉堂觉得有些好笑,“你一大早抱着只胖猫做什么?”
  展昭盘腿坐下,捏着花狸狸的耳朵,“已经中午啦,还早,去不去太白居吃饭?“
  “中午……”白玉堂感觉腿上一重,低头看,那叫花狸狸的大肥猫坐他腿上了,再一次感慨这猫的肥硕,白玉堂边穿衣服,“今天赵普他们会到了吧?”
  “嗯,紫影他们早上刚到,现在进宫去了,貌似说我晚上皇上要设宴。”
  “设什么宴,迎接赵普?”白玉堂皱眉,“他俩那么熟了。”
  “说是给包大人他们接风,不过是八王爷提议的。”展昭对白玉堂眨眨眼。
  白玉堂看了看他,“哦……是否赵琮要进开封做官了?”
  “我刚才去门口转了一圈,听到不少消息。”展昭从床头拿了把梳子给白玉堂梳头发,边说,“赵琮回来没几天,为人亲和,特别是开封府包大人不在这阵子,八王爷代管开封,基本的案子都交给他办了,据说赵琮秉公执法,行事妥当。”
  白玉堂微微点了点头,“的确是个聪明人,再加上他是八王家的孩子,应该口碑更好了。
  “别动。”展昭按住白玉堂的脑袋,继续梳头,“而且近期似乎在流传一个很诡异的说法。”
  白玉堂回头,“什么?”
  “不要动!”展昭将白玉堂的脑袋摆正,“说他和赵普不愧都是八王教出来的,都那么有出息。”
  白玉堂微微挑了挑眉。
  “还有流传说王室正宗应该在八王这一边之类……当然都是私下讲讲的。”展昭给白玉堂梳好了头发,又坐回去包花猫,白玉堂起床洗漱。
  “你怎么看赵琮这人?”
  “表面看不出来什么。”展昭翻了花猫揉肚子,“要不是赭影说以前的事情,我可能会觉得他人还不错吧。”
  白玉堂洗了把脸,“那你觉得,人能改好么?”
  “按理来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是错也分哪一种。”展昭捏着花猫两个白色的爪子晃来晃去,“当时也许年少无知?”
  “我不觉得他改好了。”白玉堂洗漱完了,走到床边把花猫提起来丢到床上,拉了展昭,“走,吃饭去。”
  太白居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展昭白玉堂一上楼,伙计小六就屁颠颠过来了,“呦,二位爷你们可回来了!”
  展昭笑着在雅间坐了,问他,“这段时间开封怎么样?”
  “唉,都一样呗,也没啥大事儿,不过没有包大人在,总觉着不得劲。”伙计给展昭和白玉堂倒茶,边问,“听说边关的事儿又叫九王爷摆平了,是不?”
  展昭和白玉堂笑着点了点头,也没多说。
  “嗨!有九王爷在就是稳妥啊!”小六笑嘻嘻道,“如今又出了个小王爷,越发好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不解地看小六,“什么小王爷?”
  小六也有些意外,“小王爷赵琮啊,不都说他是九王爷的继任么?”
  展昭差点笑喷了,“赵普还不到三十岁呢,什么继任啊?”
  “不说赵琮小王爷也是文武全才,九王爷有心归隐和公孙先生做神仙眷侣,赵家军日后就归赵琮小王爷带领,他是最佳人选。”小六子抓着后脑勺,“好些人都那么说啊。”
  展昭和白玉堂都没说话,不过两人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事情……是该说赵琮野心不小呢,还是该说有好事之徒无中生有?
  小六何等的机灵,见两人若有所思不说话了,就凑过来低声问“该不会……满不是那么回事?”
  白玉堂没说话,继续喝茶,展昭则是对小六说,“我们刚从边关回来,具体不清楚。”
  “哦……”小六心下有数,再不说这些了,跑去端菜。
  等雅间的门关上,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
  “怎么看?赵琮故意传的流言?”
  “死无对证的事情吧。”白玉堂淡淡一笑,“不过说到文武全才……”
  展昭托着下巴笑,“你觉得他不够文武全才?”
  “会写字也会打拳的人多得是,赵琮不会真傻到想抢赵普的位子吧?”白玉堂觉得好笑,“要抢也抢赵祯的不是?留着赵普帮忙打天下,那才是聪明的做法。”
  “啧啧。”展昭拿筷子戳戳白玉堂,“就你精。”
  白玉堂拿了他筷子,“小心为妙,姓赵的心眼都多,估计没那么简单。【]”
  展昭微微一挑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楼下传来了两声清晰响亮的“阿嚏!”
  展昭和白玉堂探头往外望,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九九伤风了吗?”
  “小四子,我也打喷嚏了。”
  “呼呼也伤风?”
  展昭和白玉堂一挑眉——不会那么巧吧?
  果然,就见楼下一队人马,还有两顶轿子,是包拯、赵普他们回来了。刚才打喷嚏的是赵普和赵虎。
  小四子正坐在黑枭背上,赵普和公孙手拉着手走在旁边,黑枭平日都疯疯癫癫的,唯独小四子往它背上一坐,就会非常安静温顺。
  展昭随手拿了颗花生米往下一丢。
  箫良抬手一接,仰起脸,众人相视一笑。
  赵普伸手把小四子抱下来,“正好,饿的慌,好久没吃太白居的小菜了。”
  小四子下了地,欢欢喜喜跑进楼里,冲上二楼,“喵喵、白白!”
  其他人也风尘仆仆上了楼,显然众人也是急着赶回来的。庞太师上楼都要庞煜扶,嘴里嘟囔,“哎呀哎呀,腿麻了,那轿子也太颠得慌了。话没说完,从他身边溜溜达达过的石头踩了他一脚,疼得他直呲牙。
  坐下吃饭,白玉堂第一件事情让公孙看看展昭的情况。包拯一听展昭病了也挺担心。公孙给展昭把了脉后示意已经彻底没事了,还夸了白玉堂两句照顾得不错,白玉堂又想起了昨晚上被他烧掉的厨房,不知道这会儿修好了没,不然叫包青天看见,会不会判他故意放火打他板子?
  “对了,皇上说没说什么事?”庞煜挺好奇的。
  “嗯……”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赵琮的事情先没说,因为毕竟也没什么证据,还不知道赵普对他什么看法,别多事。展昭将手谕拿出来给包拯看,“皇上给了这个,让一切等大人回来后再谈。”
  “哦……”包拯打开手谕,也是吃了一惊,“皇陵被盗?”
  “嚯。”庞吉伸长了脖子看包拯手里的圣谕,“先皇节俭,坟墓之中也没太多值钱物件吧?”
  众人都看赵普,赵普端着饭碗正吃饭呢,见众人看他,摇头,“我不知道啊,八哥比较清楚,不过好似是没啥东西,要不然我写信回去问问我娘。”
  展昭和白玉堂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这会儿,窗户外头赭影和紫影来了,一大早展昭跟他们约好了,他们从皇宫回来,就在太白居见面。
  “王爷?!”赭影一愣,“你们那么快回来了?”
  赵普点头,问,“宫里咋样?”
  “没什么事,皇上还有太后和各位嫔妃都无恙。”赭影神色如常坐下吃饭,身旁紫影却是撅个嘴,愤愤坐下似乎肚子里带气。
  公孙看见了,知道紫影小孩子心性不会藏着掖着,有什么不高兴就摆在脸上,便给他夹菜,问他,“怎么了?又和赭影吵架啦?”
  “咳咳。”赭影赶紧摆手,“不关我的事。”
  紫影扁着嘴抬头看了一旁正给箫良剥个虾,边嚼着小四子递到嘴边的煎饺的赵普一眼,叹了口气。
  赵普抬头,不解,“怎么了?”
  紫影张了张嘴,下边赭影掐了他一把,紫影把到嘴边的话都咽回去了,捧着饭碗不满地吃饭,一副没什么食欲的样子。
  白玉堂和展昭大概猜到了些原因,可能跟赵普有关,更有可能跟赵琮有关系。
  赵普见紫影闹脾气不说话,搔搔头,“赵祯给你气受啦?”
  “才不是。”紫影撇嘴,“另外一个姓赵的。”
  “八哥?”好普更纳闷。
  “当然不是。”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下意识都看正狼吞虎咽吃饭的赵虎,赵虎惊得赶紧摆手,紫影昨晚上离开那会儿他们还一块儿喝酒呢,自己没招惹他。
  “还有一个。”紫影赌气嘟囔了一句。
  赭影给他夹了个鸡腿让他别说了赶紧吃饭。
  展昭和白玉堂自然是心知肚明,这么说,惹恼了紫影的是赵琮?
  赵普偶尔糊涂可不是个傻的,大概也猜到了些,给一旁忧心忡忡的公孙夹了菜,“吃饭。”
  公孙端着饭碗看展昭,那眼神——你们知道些什么么?
  展昭和白玉堂都下意识地低头吃菜,伸手轻轻敲了敲桌面,这一招开封府的人经常用,表示——一会儿再说。
  公孙眉头就皱了起来,果然针对赵普的事情还没完么。
  等众人饭罢回了开封,就有宫里太监来传旨,说是皇上请九王爷、包大人还有庞太师进宫去一趟,三人洗漱一下换了朝服,进宫去了。
  等人一走,公孙一把抓住展昭白玉堂,问出了什么事。
  两人将关于赵琮的事情说了一下,这几天展昭这么巧生病,所以并没有太多地去打听。
  这也够公孙不开心的了,他让小四子将闷闷不乐的紫影抓了过来,问他缘由。
  紫影不满地说,“我和赭影出宫的时候碰着赵琮那厮了,跩得二五八万的,得瑟不死他,气死我了!”
  展昭和白玉堂不太明白——跩?赵琮不是十分谦卑么?
  “赵琮也带了几个影卫。”赭影道,“而且都蒙着面打扮得和我们差不多,只是胳膊上缠着八王府的家徽,功夫看起来还都不错,应该是江湖人。”
  展昭和白玉堂点头,那天他们倒是也注意到了,赵琮身边跟着几个功夫不差的黑衣人,当时他俩都没怎么注意,不过这么一想——真的和影卫们的打扮很相似啊。
  “赵琮那晚上救驾有功,皇上今晚也准备封赏他。”紫影闷闷不乐,“他刚才跟我妈说想从军,还说勤学了兵书想打仗什么的。说以后有什么简单的事情,王爷可以差使他做,不用凡事亲力亲为,唱得跟歌谣儿似的那么好听,讲得他多崇拜王爷似的,谁不知道他心里头打什么算盘呢。”
  展昭和白玉堂都无奈笑了笑,影卫们护赵普心切,尤其紫影和赵普感情颇深,对赵琮有猜忌也是正常。
  “可是赵琮的话完全没有任何破绽。”展昭道,“总不能不准他为国效力吧?会不会是想多了?”
  “才不会。”紫影小声说,“这小子肯定是个坏人!”
  展昭和白玉堂同事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紫影一指自己的脑门,正色道,“直觉!”
  展昭和白玉堂哭笑不得。
  “那你觉得呢?”白玉堂转脸看赭影,“赵琮是有野心呢,还是改邪归正了?”
  “我从来不觉得人能改邪归正。”赭影淡淡道。
  一旁小四子有异议,“那小小胖就改好了!”
  庞煜尴尬地摸了摸脑袋,小四子也知道以前自己很坏啊。
  “呵。”紫影嗤笑了一声,捏了小四子的腮帮子一把,“你啊,见过什么坏人啊。”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公孙轻轻地点了点头,“的确,坏人分很多种,人会变化也有很多理由,但变坏和改好的前提是有好的本性。可也有些人是天生就坏的,或者说,根本不是善与恶、好与坏的问题,而是选择了完全不一样的生存方式,有完全不一样的,考虑事情的方法。
  展昭和白玉堂都明白自己的那种不安感觉是怎么回事,两人长年混迹江湖,好人坏人见太多了,之所以对赵琮有一份提防,完全是凭借着那份感觉。
  正在众人心中感慨之时,门口衙役来禀报,说八王爷来了。
  公孙等人一愣。
  “哎呀,大人不在。”展昭站了起来,那就只能他去招待了,公孙跟他一起往外走,小四子一听能见到小八子,也欢欢喜喜跟了出去,进屋的却是两个人。
  八王爷脸上带着笑容,似乎春风得意,一进门就喊,“泽岚?老包!”
  展昭迎出去对他笑,说包大人和九王爷进宫去了,他可没说是赵祯派人来请的。
  “哎呀,那我来早了。”八王爷有些沮丧,他身后站着一个年轻人,展昭和白玉堂认识,正是赵琮。
  “那可惜了,我还以为能碰着皇叔。“赵琮叹了口气,很多年没见了,还有大名鼎鼎的包大人。”
  公孙往客厅迎众人,“王爷坐下等一会儿吧,他们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好好!”八王笑着往里走,边伸手抱小四子,还给赵琮介绍,“琮儿,这位是公孙先生。”
  赵琮自然知道赵普和公孙的关系,殷勤备至说话却很有分寸,公孙也不动声色,笑脸迎人。
  展昭和白玉堂默默对视了一眼,公孙这人吧,平日都是冷着脸的,只对两种人笑,一种是关系很好,他信任的人,另外一种则是外人,他加着提防的那种。显然,事关赵普安危,他可能是想趁此机会,试一试赵琮。
  展昭跟在后头往里走,见白玉堂也在一旁,似乎是在留意四周围——赵琮,的确是带着影卫来的啊。
  八王爷一派轻松,进客厅坐下后跟小四子闲聊,赵琮也过来逗,“这是皇兄的儿子么?”
  公孙点点头,“嗯,大名叫公孙槿,小名叫小四子。”
  “哦,槿儿啊。”赵琮笑着捏了捏小四子的脸,小四子原本笑眯眯的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情,摆了摆手,“不行呐,虫虫叫我小四子,槿儿只有一个人可以叫的。”说完,脸皮子又红了几分。
  箫良也尴尬地低头站在一旁,耳朵绯红,槿儿真好呐!
  “是么?”赵琮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些微收起了些,但很快笑得越发和蔼,“小四子,跟皇兄感情很好啊。”
  一直留意他神情的公孙,心中“咯噔”了一下,紫影和赭影讨厌赵琮是有理由的。此时赵琮虽然脸上带笑,但眼睛里隐约有些怒意,显然,刚才小四子那句‘虫虫’让他很不开心。
  但最奇妙的是……看出这一点的,不止是公孙一个。
  小四子睁大了眼睛看着赵琮,最后往八王身边缩了缩,捏着手指头看别处了。公孙心中想笑,自从来了开封,小四子很久没露出这种神情了。进了开封府后,大家都宠爱他,所以他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愿意和大人说话了。以前在家乡的时候,因为小四子呆呆的很容易说错话,有些人都会不高兴,于是他对人的情绪变化非常敏感。一般来说,大人不高兴了,就好似以前那些亲戚们,都会对他很凶,所以他知道这个人不高兴了,就干劲别说话了。
  八王爷没察觉到,只是捏着小四子的胳膊,“往西边一趟受了不少苦吧?看着怎么没有去的时候圆了?
  小四子还是很喜欢八王爷的,笑眯眯伸出一根手指头,很高兴地说,“瘦了一斤!”
  “那怎么行?!”八王立刻一脸不满,“泽岚也不把你喂回来啊?我一会儿说他。”
  小四子咯咯笑,公孙适时地将他从八王爷手里接了过来,放在地上,“你不说要给小玉她们送西域带来的礼物去么?”
  “哦,对!”小四子想起来了,拉着箫良的手就跑,出院子的时候,箫良回头看了赵琮一眼。
  赵琮一愣,这小孩儿,眼神犀利坚毅,带着一种这个年纪小孩儿不应爱有的煞气。再看他年纪轻轻似乎功夫不错,样貌出众又不喜废话,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赵普。
  “刚才另一个孩子是谁啊?”赵琮问八王爷。
  “哦,那是小良子,小孩儿不错吧?”八王爷喝着茶笑呵呵说,“那是泽岚的得意门生,功夫好极了,性子和泽岚也像,迟早有大出息。我看泽岚再过几十年以后归隐了,赵家军也不怕群龙无首,小良子到时候就独当一面了。”
  展昭和白玉堂相视,微微一挑眉——说句不恭敬的话,八王也够二的,看赵琮此时脸上虽然笑着点头,眼里可有些不怎么自在,果然,还是有野心的么?只是此人的情绪变化只有那么一瞬间闪过眼底,很快就遮掩过去,心机深沉,不容小视啊。
  但有一点也让公孙比较放心,八王爷似乎并不知道赵琮的心思,希望赵琮这次只是小打小闹,不然的话,最伤心的还是八王,和柴郡主。
  众人已经证实了之前对赵琮的猜疑不止是猜疑,以后要对他严加提防,于是也就有一句每一句地扯些闲话。
  赵琮坐在八王身边听着他和公孙聊起了字帖和书法,展昭可是坐不住了。白玉堂刚才抽了个空就溜走了,这会儿指不定在厨房和小四子他们吃好吃的呢。
  “展兄。”这时,赵琮突然叫了展昭一声,“不如,带我参观一下开封府,如何?”
  “哦,那好那好,你们年轻人多亲近亲近。”八王爷见赵琮等着无聊,就往外撵他,他也想赵琮能跟展昭成为好友,人伴贤良品自高么!
  展昭虽然不怎么情愿,但总不能说不好,只好带着赵琮往外走。
  “我以前一直以为开封府森罗宝殿似的,没想到这么清幽的庭院。”赵琮边走边张望。
  “那是说的公堂,其实公堂也不吓人。”展昭带他去看了看,又往后,到了别院转了个圈,去侍卫房转了转……
  “真没想到,开封府那么大,一点都不输给王府。”赵琮脸上倒是露出一些天真来,展昭笑了笑,没说话,因为难辨真假。
  “我小时候总觉得王府是个迷宫,都没逛全过,不过这次回来看看也没多大,倒是爹娘苍老了不少。”赵琮声音挺低,似乎有些伤感。
  展昭伸手轻轻摸了摸耳朵,是他多心么?赵琮是否是暗示自己,他很小就离开了王府,刚刚回来,但是对八王和柴郡主他却并不记恨,反而因为没在身边尽孝而遗憾……这算动之以情?
  两人经过灶房的时候,就听到里头一阵笑声传出来。
  展昭眼皮子挑了挑,是小四子在笑,指不定那群丫鬟又逗他玩儿了。
  探头往院门里看,只见包延带着小四子、小良子,还有几个在开封府私塾里头念书的小孩儿们,正跟庞煜玩老鹰捉小鸡呢。一群丫鬟在一旁绣花聊天,厨房大娘在灶房里研究新的菜式。白玉堂也在,在院里那棵梨花树下的藤榻上坐着,看一份卷宗,膝盖上趴着小虎,脚边是大虎和花狸狸。
  “这么热闹?”赵琮惊讶地问展昭,“开封府为什么有那么多小孩儿?”
  “大多是衙役们的孩子,后头有私塾。”展昭轻描淡写地回答。
  庞煜追着包延身后那一群小尾巴,可是每次都不能顺利抓到,不是被包延发现了,就是被小良子挡下了,要不然就是被石头剪子挡住去路,最后气得他跺脚,“小馒头,你耍赖,母鸡只有翅膀,不用爪狸绊我!”
  “你才耍赖呢!”包延就是不让庞煜得逞,“老鹰都飞着的,你飞一个看看!”
  一群小孩儿在他身后笑。
  “这两人是……”庞煜对包延和庞煜有点好奇。
  这时候,院子里的众人也注意到门口的展昭和赵琮了,都停了下来。
  展昭走进去,白玉堂抬了抬头,见赵琮也跟着,继续低头翻书。
  “这是包二公子,包延。这位是小侯爷庞煜。”展昭给一一介绍,“这是小王爷赵琮。”
  包延和庞煜都打了个愣神——哦,这就是那赵琮啊!是善是恶,得想法子试试他啊。
  赵琮也万没想到,包延和庞煜这么大的人了,一个不去考功名一个不去争权夺利,在这里陪一群小孩儿玩什么老鹰逮小鸡?他心中暗笑——看来名门之后,也是后继无人了。
  包延看不出什么不妥,拿着帕子给身后一群跑得满头大汗的小孩儿擦脸,丫鬟们从厨房拿出大娘刚刚煮好的红豆汤哄小孩儿们吃,院子里叽叽喳喳的特别吵闹。
  赵琮微微皱眉,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当然了,也是瞬间敛去的。展昭到白玉堂身边坐下,将小虎接过来,两人心中都有些明白赵琮的性格了。童言无忌,从他跟小四子生气这一点,看得出赵琮心胸狭窄,可能是个记仇的人。而再看他讨厌小孩子这一点,可见此人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和善。
  “唉,我说小王爷。”庞煜嬉皮笑脸一搭赵琮的肩膀,“推牌九不?”
  赵琮一愣,展昭和白玉堂低头喝茶,直接无视掉。
  “晚上要不要去喝花酒?”庞煜嘿嘿直乐,“你不好久没来开封了么?小爷带你玩到天亮怎么样,见识见识这花花世界……哎呀!”
  庞煜话没说完,见身后包延一掌拍了脑门,“花你个头啊!”
  “死馒头,你又打我!”
  包延白了他一眼,对赵琮拱拱手,“小王爷,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这个人自己不学无术没上进心,还以为全天下都跟他一样是闲人,整天吃喝玩乐。”
  庞煜摸着脑袋,“那他应该也很闲么,又没有什么事情做,出去玩玩怎么了。”
  赵琮微微笑了笑,虽然笑得有些僵硬,“小侯爷快饶了我吧,我不太玩得来那些个。”
  “那你喜欢啥?”庞吉撇撇嘴,“我还当你跟赵普是叔侄好歹性子差不多呢,啊,敢情是个文生,对了,你这会儿在哪发财呢?”
  包延踹了庞煜一脚,“你看看你,哪里像个好人说话的样子,教你多念点书!”
  庞煜撇个大嘴,“就看不上你个书生。”
  “你……”
  庞煜机灵地躲开了包延砸过来的拳头,一搭赵琮的肩头,笑着道,“唉,你若是没地方做官?不如我让爹在翰林院给你弄一个位子?那地方工作闲得慌,俸禄还厚。”
  赵琮嘴角微微动了动,一拱手,“多谢小侯爷美意,但是……”
  “唉,客气什么。”庞煜大大咧咧一摆手,“小爷有的是门路,就知道八王爷肯定看你看得紧,抱在我身上,保管给你找个不用干活还有银子拿的肥缺!”
  赵琮忽然哈哈大笑,拍着庞煜的肩膀,“小侯爷太客气了,这翰林院我可进不去……”
  话没说完,八王府的官家找来了,“小王爷,九王爷回来啦。”
  “哦?!”赵琮一喜,赶紧脱身,别过众人往外走,身后庞煜和包延还斗嘴了,包延说庞煜没出息,庞煜说包延假正经。赵琮出门的那一瞬间,脸色沉了下来,快步离去。
  等人走了,包延和庞煜也不吵架了,庞煜双手叉着腰问包延,“怎么看?”
  “这货心里有鬼。”
  “你不是书生么!”庞煜睁大了眼睛看包延,“说话斯文点不行啊!”
  包延挑挑眉,回头,就看到一群小孩仰着脸捧着红豆汤,惊讶地看着两人,刚才还以为吵架呢,怎么一下子就和好了哦?
  包延挽起袖子问,“还来不来?!”
  “来!”小孩们欢欢喜喜吃了红豆汤,接着玩。
  一旁树下的展昭和白玉堂一脸敬佩——真行啊!简直合作无间。
  白玉堂将都爬到自己身上的三只猫提起来挨个儿放在桌上,霎时觉得身轻如燕,站起来对展昭道,“走,我们去外边看看情况。”
  展昭却是拉住他,略带狡黠地眨眨眼,“我想到个,更好的地方!”
  -------------------【05琉璃巧遇】-------------------
  赵普和包拯、庞吉一起进了皇宫,赵祯问了边关的情况之后,拉着赵普到屏风后面,私下聊了几句。【]
  庞吉和包拯竖着耳朵努力也没听到一句半句的,急得抓耳挠腮。
  没一会儿,赵普走了出来,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庞吉用胳膊肘碰碰包拯,“唉,你问问。”
  包拯一挑眉,“要去自己去。”
  两人正争吵,身后赵祯咳嗽了一声,两人赶紧噤声,觉得有些失态。恭恭敬敬给赵祯行了个礼,跟着赵普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赵祯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敛去了,伸手抚着眉心。
  “皇上。”陈班班给赵祯端来人参茶,“莫忧心,您这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
  赵祯笑了笑,“朕与九叔那么多年联手克敌,每次都可以遇难成祥,但是这次有些不同啊。”
  赵祯站起来,背着手走到窗边,“有时候,还真不是帝王无情,而是别人不领情……”
  赵普出宫后翻身上马,赶回开封府,包拯和庞吉坐着轿子走在后头。包拯还嫌弃呢,“我说你这胖子不回太师府,怎么老跟着我?”
  庞吉挑着帘子白他,“我看儿子去不行啊?”
  包拯不信任地看他。
  庞吉嘿嘿一乐,摸了摸下巴,“今日必有好戏,不看不行啊。”
  包拯摇头,这老狐狸。
  赵普下了马后,进开封府一眼瞧见了捧着蜂蜜罐子往后院走的小玉。
  “王爷回来啦!”小玉乐呵呵跟赵普打招呼。
  “嗯,我家公孙呢?”赵普一如既往的好心情,还伸手捞了一把蜂蜜吃,点头,“嗯,好东西,一会儿给那群小孩儿弄个蜂蜜糖糕吃。”
  “嗯,大娘也这么说。”小玉笑眯眯,“先生在里边会客哩。”
  赵普微微一愣,“什么客人?”
  “八王爷,还有……”
  “九叔。”
  赵普和小玉正说话,就听有人喊了一嗓子,抬头,只见从后院快步走出来了一个人,年纪不大,一身的华服,样貌么……
  赵普认了一下,惊讶,“赵琮?”
  “九叔,多年不见了。”赵琮跑出去,就要给赵普行大礼,赵普赶紧伸手扶了他一把,“你回开封府了?”
  随后跟出来的,还有不少人。
  从正殿走出来的公孙他们、从后院出来的展昭等人,还有后头进来的庞煜和包拯。让众人万万没料到的是,赵普怎么就那么吃惊呢?
  众人一想,也是啊——在去边关的时候,赵琮的事情谁都没提起,庞太师也就是背地里跟他们说了说。到了开封之后,白玉堂和展昭第一个碰到赵琮,也没跟赵普提起,到最后就是刚才赵普进宫了。原本以为赵祯必然会跟他说吧,可如今看赵普那一脸惊讶,莫非赵祯也没跟他提起?那可怪了,赵祯叫他进宫干嘛去了?
  赵琮也有些惊讶,神情总之有些变化,也看不出什么意思,都在瞬息间。
  庞吉对包拯一挑眉——什么情况。
  包拯摸着下巴也是沉思状,最后笑了笑,对庞吉一挑大拇指,那意思——皇上越来越高干了。
  庞吉见包拯对自己挑大拇指,乐呵呵地拍了拍胖肚子,得瑟,“老包,你总算知道老夫的好处了啊!”
  包拯嘴角抽了抽,手腕子一番,大拇指朝下,接着对他晃,气得庞吉磨牙。
  赵普好几年没看见赵琮了,记忆当中那还是个小孩儿,后来一直打仗,上回也没看见他,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好小子,长那么大啦。”
  赵琮也高兴,“九叔你才比我大几岁,别卖老。”
  这会儿,八王也出来了,“泽岚,边关的事情都了了?”
  “嗯,放心吧八哥。”赵普点头,见八王爷气色很好,也松了口气。
  展昭轻轻一拽白玉堂的衣服——不对啊,刚才吃饭的时候,紫影赌气,算是提到赵琮了!
  白玉堂皱眉——没明说吧……以赵普的神经,也可能没注意?
  两人想到这里,又对视——还是装的?也装的太像那么回事了吧?
  赵普伸手把跟箫良跑出来的小四子抱起来,到公孙身边,“唉,书呆,皇上刚才跟我说庞妃好像又有了,要你今晚给去诊脉呢。”
  “啥?!”
  这回惊讶的可是庞吉,庞太师都快蹦起来了,“真的啊?王爷你别骗老夫啊,上次也说有了结果查出来是胃病,害老夫白开心一场。”
  赵普一笑,指了指耳朵,“太师你刚才没听见啊?皇上带我进屏风后边说的,我看你跟包相在外头竖着耳朵,还以为听着了。【]”
  庞吉和包拯一愣,都拍腿,叫皇上摆了一道,敢情赵祯不是试赵普呢,是在试他俩。
  庞吉也顾不得追究了,管他什么赵琮不赵琮,拉了乐颠颠的庞煜,进宫看闺女去了。
  众人进屋子坐下继续谈话,很快人都走了,就剩下院子里展昭和白玉堂。
  展昭抱着剑,问白玉堂,“唉,你觉得……”
  白玉堂摇了摇头,“赵普那人,他若是想藏着谁也看不透,估计……”
  展昭点头,“嗯,我也觉得应该只有公孙知道。”
  “对了,你刚才说去哪儿?”白玉堂见都没人了,就问展昭。
  “去买古董。”展昭莫名回了一句,乐呵呵拉着他往外走了。
  “古董……”白玉堂皱眉,“你这话可别在我师父面前说。”
  “是咱师父。”展昭笑眯眯,笑得白玉堂心情莫名好了一大截,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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