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霍子彥对她越来越冷淡。或许可以这么说,霍子彥对她从来就没有热情过。以前许烟雨没出现,他把她当成初恋女友,还会给予起码的尊重。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在霍子彥心里,或许早已成了过去式。
  意识到这一点后计铭如心中的害怕迅速蔓延,整个人都处于恍恍然的状态中。她想找霍子彥谈谈,又生怕对方说出绝情的话来,只恨不得像个鸵鸟一样装作不知道,什么都等撑到订婚之后再说。
  可有些事情发生了,让人看到了,就很难不传到她的耳朵里。
  那天霍子彥在酒店餐厅带走许烟雨的事情,还不到三天就让她知道了。
  霍子彥那天是去谈生意的,这个她一早就知道。可为什么会碰上许烟雨,计铭如想不通。她利用自己的身份打电话去酒店查,意外得知那天霍子彥带走许烟雨后并未送她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酒店楼上的套房。
  那个房间连她都没有去过,许烟雨才回国多久,竟已是完全占了上风。
  计铭如彻底崩溃了。她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喝了一下午的酒,最后整个人昏昏沉沉跌跌撞撞,竟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小江走进来看到这情形不由皱眉,劝她道:“你少喝点吧铭如,对身体不好。”
  计铭如却只是傻笑,摆摆手不说话,扶着墙挪到电梯那里,胡乱摁着键。她边摁边说:“让司机下楼等、等我。”
  “你要去哪里,回家吗?”
  “不是,我去找个人。”
  说完电梯门开了,她踉跄着走进去,靠在内壁直叹气。
  下了楼找到司机,被扶上车后她又说:“去、去霍家。”
  司机是计家的老人,不免劝她:“小姐还是明天再去吧,你喝多了。”
  “没事儿,让你去你就去,别那么多话。”
  司机无奈只能听吩咐。车开到霍家门口的时候天还亮着,计铭如就掏手机给霍子彥打电话。她尽量平缓情绪,用略带含糊的语气问:“子彥,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公司,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回家?”
  “不清楚,我还在加班。”
  其实霍子彥已经可以走了,但接了计铭如的电话后,他决定留下继续加班。
  计铭如挂了电话后不由苦笑:“加班,又是加班。这都过去五年了,你搪塞我的时候就不能想个好点的理由吗?”
  她抱怨了一通,又冲司机道:“去他公司。”
  她今天非见到霍子彥不可。
  到公司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计铭如拒绝了司机送她上楼的提议,自己扶着墙一路往上。保安见了也不拦她,只是私下里有点嘀咕。平时总端着个女神范儿的未来董事长夫人,今天怎么成这样了?
  计铭如已不在乎别人看她的眼光,她只想快点见到霍子彥。电梯停下的时候她忍不住干呕两声,扶着电梯门好一阵儿都回不过神来。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她压下了那股呕吐感,来到霍子彥的办公室门,抬手重重敲在了门了。
  她像是在发泄心头的怨气,力量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响。最后当霍子彥开门时,她一个没杀住车,竟是一巴掌直接朝对方脸上挥了过去。
  霍子彥轻巧地往旁边一闪,站定了没说话。计铭如却因为惯性的关系,直接朝里面走了几步,勉强没有摔倒在地。
  她想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可对方却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对她仿佛视而不见。计铭如的心瞬间跌到谷底。
  她站在那里,突然捂住脸,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一半是因为伤心,另一半则是哭给对方看的。女人流泪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魅力,很少有男人抵挡得住。
  可偏偏霍子彥不是那种普通男人,见计铭如流泪他眉头都没皱一下,起初的几分钟就一直站在那儿,任她尽情地释放情绪。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后,他走到桌边抽了几张纸巾出来,递到对方面前:“擦擦吧,妆会花掉。”
  向来爱美的计铭如最计较的就是自己的妆容,可今天她什么都顾不了了,只想用眼泪打劫面前的这个男人。
  都说男人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泪,只要你一掉泪,他们就会心软得一塌糊涂。计铭如以前有点高傲,心头的那点自尊总让她端着架子,轻易不肯落泪。就算偶尔温柔体贴一把,内里的高傲还是有些许无法隐藏。
  可今天她豁出去了,为了这个自己从小就爱的男人,她决定卑微到骨子里。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要得到他。
  可霍子彥是个软硬不吃刀枪不入的家伙,她在那儿哭得梨花带雨,换作别的男人早忍不住伸手将她搂入怀中。偏偏他一点情绪不露,只知道拿纸巾给她。
  计铭如抬起眼看了对方一眼,一把夺过纸巾一屁股坐沙发里哭出声来。
  她以为霍子彥不在乎,其实对方是在乎的。因为女人哭哭啼啼的实在很心烦,尤其计铭如,明明就不擅长这种,却偏要玩柔弱,和她的气质一点儿不搭。霍子彥倒宁愿她扯起嗓子和自己大吵一架,反倒痛快些。
  他甚至想问她:“你还要哭到什么时候?”想起莫立仁说女人要哄这个事情,还是把话吞了下去。
  他不会哄她,但至少也能做到不吼她。于是他又说:“你累了,我去倒杯水。”
  说完他转身就走,却不料计铭如立即从沙发上跳起来,直接从后面一把将他抱住。
  “别走,子彥,求求你不要走。”
  “铭如……”
  “别说话,也别拒绝我,就让我这么抱着你好不好?”恋爱谈了这么多年,她竟是从未这样抱过他。
  “发生了什么事?你如果不愉快,可以和我说说。”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不想说,那就不要说了。”
  计铭如一噎,用更加柔和的声音道:“子彥,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吗?”
  “什么事?”
  “以后别再见那个许烟雨了。”
  霍子彥的身体一僵,半天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我不想要对不起,我只想要你。你真的忘了我们从前的快乐时光吗?难道非要把那些都打破吗?子彥,我才是那个一直陪着你的人,你要相信我。”
  “我很想相信你。可是……”霍子彥掰开她的手,转过身来淡淡道,“我做不到。”
  ☆、第29章 自杀
  这一句“做不到”就像是一把尖刀,深深地插在了计铭如的心头上。
  难道努力了这么多年还是不行?她心头涌起一阵不甘心,眼泪却流不出来。恨意充斥着她的胸腔,她狠狠咬了咬唇,几乎咬出血来。
  “为什么,明明我才是你女朋友,而你却带着许烟雨去酒店开房。霍子彥,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我和她什么也没干,那天是巧合。”
  “巧合。那之前的种种也是巧合吗?子彥,你真的要放弃和我这么多年的感情,转而去喜欢一个认识才没几天的女人?”
  霍子彥捏捏眉心:“虽然才见了没多久,但我总觉得和她认识了很多年。铭如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
  “霍子彥!”计铭如心里一慌,提高嗓音叫了起来。这下眼泪又出来了,虽然是装的。她必须靠这种东西把自己摆在一个受害者的位置,而打断对方的话头也只是为了避开那个话题。
  她不知道如果霍子彥穷追猛打,自己还能不能受得住。
  她一脸悲愤地望着对方,突然转身离开,像受尽委屈的女人一样,掩面而逃。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得有多慌,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不行,再也不能这么下去了,眼泪也不足以打动这个男人,她必须来点更狠的。
  霍子彥也不追她,上前关上办公室的门,继续坐下加班。
  那一天他忙到很晚,收拾手头东西的时候他看了下表,大概快十点的样子。他拿起手机刚准备离开,电话却响了起来。
  电话是小江打来的,霍子彥倒是有些意外。结果一接起电话,听到的消息更令他意外。
  小江在电话那头焦急道:“不好了霍少爷,铭如她住院了。”
  “什么病?”
  小江一顿,犹豫着道:“是……自杀,割腕。”
  计铭如会自然有点出乎霍子彥的意料。印象中她是个爱美的女人,割腕会留下难以抹灭的疤痕,难道她就不担心?
  霍子彥问清了在哪家医院,直接开车前往。去的路上小江又来了一次电话,跟他通报目前的情况。人已经救回来了,但失血过多十分虚弱,需要留院静养。
  这个时间医院十分安静,霍子彥走过无人的长廊,最终停在计铭如的高级病房前。他刚要敲门,门却自己开了。计父扶着哭泣的计母从里面走出来,边走边安慰对方:“好了你别哭了,女儿这不是没事儿嘛。”
  “要有点事还怎么得了!”
  话音刚落两人都看到了霍子彥,计母情绪激动,上前质问道:“小霍,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目前我还不清楚,我也是刚刚接到的电话。她在哪里割的腕?”
  “在家里,就在自己房间。幸亏佣人听到玻璃瓶碎的声音觉得不对劲,叫了我们过去看,否则、否则真的是……”
  说到这儿,计母又哭了起来。计父赶紧安慰她,一脸忧心忡忡问霍子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子彥啊,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霍子彥想了想,点头道:“算是吧。”
  意见不和争执了几句,闹到自杀未免太难看。
  计母一听就想骂人,但被丈夫拉住了。霍家财大气粗,计家在霍子彥面前总有点缺乏底气。
  霍子彥也不计较,冲两人一点头道:“叔叔阿姨,我先进去看看。她醒着吗?”
  “嗯,醒着,就是情绪不大好。你多哄哄她,我先送你阿姨回家去。”
  霍子彥目送两人离开,然后推门进去。
  素色的病房里十分干净,计铭如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装睡,看上去倒有几分清纯的味道。她其实不化妆挺漂亮,偏偏喜欢往脸上堆那些东西,看着反倒不顺眼。
  他走到床前,也不管对方是否睡着,自顾自开了口:“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计铭如本来装睡是想听听霍子彥的心理话,或许看到她如死人一般苍白地躺着,他会动恻隐之心,说出些肺腑之言来。可惜霍子彥依旧四平八稳,哪怕一丝的柔情也不愿意多给她。
  计铭如的眼眶又有些温润。
  但戏既然演了,就要继续演下去。她睁开眼睛,冲对方苦笑一下,开口的时候声音竟有些沙哑:“我没事,是他们太紧张了,是不是吵你休息了?”
  “没有,我也刚忙完。”
  “对不起。”
  “何必对我说,你该对你父母说。轻易放弃生命,你有想过他们吗?”
  “我……”计铭如有点心虚,抿抿唇道,“我只是太伤心了,一时想不开。想到我们那么多年的情谊,就这么突然没……”
  计铭如演着演着有点入戏,话音里就真带了三分悲意。结果话还没完,一抬头看见霍子彥的表情,她又像被噎住了似的说不出来了。
  这男人怎么这么难搞,她都这样了,一副半死不活躺在那里动之以情的模样,他竟是不为所动。
  她想了想,终于艰难地说出了那句话:“算了,我不提这些扫兴的了。子彥我是真的爱你的,因为爱你我愿意让你幸福。如果你真的喜欢别人,你就去追吧,不用管我了。我们终究是有缘无份,是我太强求了。其实当年孩子没了的时候我就该知道,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那是老天爷给我的暗示。”
  这话说得有点矫情,计铭如边说边哭,透过蒙蒙的泪雾偷偷观察霍子彥的表情。可惜对方永远一张万年冰山脸,似乎连半点触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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