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阿笙,”圣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他没有过孩子,自然更不会有哄孩子的经验,因此这动作也稍显笨拙,“你就这样怕朕吗?”
苏笙微抬螓首,湿漉漉的眼眸望向圣上,她迟疑了一会儿,口不对心道,“不怕的。”
圣上轻轻啄了一下她犹带泪痕的面颊,瞧她那副因为亲吻而变得嫣红的面颊,“真的不怕?”
“怕也没什么用,”苏笙最后还是诚实地回答了圣上,她怅然道:“我现下是英国公的义妹,是侍奉您的女官,您要幸人也是理所应当的。”
所有女子都有过十里红妆、夫妇合卺的期盼,与自己心爱的郎君在百子千孙床上接受众人的祝贺,而后行周公之礼。
但并非是所有人都能有这样风光隆重的仪式,譬如宫里的女子,除了皇后有这份尊荣,其他女子并不配拥有这份福气,皇帝若是来了兴致,别说是在宫殿中,就算是席天幕地,也是要受着的,这是临幸,是皇帝的恩宠。
她不过是兜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从前姑姑教她如何服侍英宗,现在就一般服侍皇帝罢了。
这种事一般是皇帝先起意才行,不过苏笙坐在他怀中许久,虽然感受到了天子那处微微苏醒,但皇帝却没有抱她去床榻的意思。
她伏在圣上的怀里,虽知他待自己万般温柔,可心中还是发怵。
皇帝总不会要在这片处理国事的御案上幸了她罢?
“怎么没有用?”圣上轻笑道:“阿笙,只要你不喜欢,朕不动你。”
苏笙的眼中瞬时充满惊异之色,圣上忍不住亲了亲她的眼睛,“怎么,卿卿原来是口不对心吗?”
那温热的气息洒落在她的颈窝,莹白的耳垂被人猝不及防地含住,牙齿轻轻一咬,苏笙身子一颤,险些惊呼出来。
“阿笙还记得吗,当初你饮醉了酒与朕亲热,随后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圣上爱抚着她微颤的身子,慨叹造物的灵巧奥妙,她生得妩媚,却总是一副笨拙清纯的模样,叫人想把她占有,撕掉那层纯洁的外表,浑身印满属于征服者的痕迹,叫她因为自己而变得愈发妩媚。
“朕当时隔着一张案几瞧你那娇怯怯的模样,就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像现在这样环抱着你,做你的郎君。”
苏笙羞红了脸颊,她几乎说不出什么话来:“我那时看您十分庄重,还当您是洁身自好的正人君子……”
“君子也是人,见到妖精也会生出不该有的念想。”圣上将她抱起,行至天子寝床才放下。
苏笙本以为他要解开自己的系带,正要由人施为,却被他俯身含住了唇齿,良久才松开。
“可朕现在不愿意就这样委屈了你。”
圣上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然而他竟只是取了锦被为她掩上。
叫她就这样在彤史上留下一笔,也是皇帝所不愿意的。
世间男子所能给自己心上人的一切,他都能给,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最珍贵的东西,原本就该留待她心甘情愿的一刻品尝的。
“好姑娘,”他亲了亲女子的眉心,似有不舍,“睡吧。”
第54章晋江文学城独发
苏笙来得仓促,太极殿的人也不好安排她与其他女官睡在一个房里,正好皇帝有临幸的意思,索性就当不知道一般,请这位苏司衣在君王的榻上囫囵一夜,万一第二天有册封的旨意,他们也不用再费心安排。
圣上教她睡在天子寝床固然是出于好意,然而苏笙自己却是犯难,皇帝金尊玉贵,也是没有伺候过人的主儿,想不到太过细致的事情,她又不能主动去换寝衣,好像自己急不可待一般,因此只能和衣躺在榻上。
皇帝见她犯难,便取了一件自己的寝衣放在她的枕边。
“你先穿着这些,明日朕叫尚宫局赶制些新的女子衣物过来。”圣上侧过脸去,芙蓉帐暖,所有男子都不免动心留恋,“朕倒不是不能替你换上,只是怕走不脱罢了。”
苏笙将头埋在锦被之下,圣上这话似乎在说她是刮骨的钢刀,缠人的妖精,在此处多停留一刻就要被她缠住不放似的。
皇帝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又不能留在此处看女郎更衣,说完这些话便起身回书房去了,苏笙自己取了寝衣,犹豫了片刻还是偷偷换上了,圣上的身材高大,与女子不同,她穿着这身不合身的寝衣,就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物。
她以为圣上后半夜总归是要回来就寝的,因此一直提醒着自己不要睡得太沉,时不时咬一下舌尖,然而不知道她就没有择床的毛病,还是这天子寝床过于舒适柔软,到了寅时二刻终于熬不住睡着了。
不过苏笙也没能安睡太久,皇帝上朝是卯时起身,等到服侍圣上梳洗更衣的众人进入寝殿之后,她立刻就清醒过来了。
屏风之后,圣上正坐在椅上,单穿了一件衣裳,由内侍伺候梳洗装扮,见纱帐里有了动静,那姑娘披了衣裳起来,也不避讳众人,温言问了一句,“昨夜睡得可还好么,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天子问话,她就不能不出来了,虽说隔着一道屏风,但说起来和没隔也差不了太多,众目睽睽之下,苏笙只好穿着一身君王的寝衣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红着脸对圣上行了一礼:“回圣人的话,奴婢昨夜睡得很好。”
在什么时候就要守什么时候的规矩,她被拘在太极殿里,即便是有圣上的恩宠纵容,就不能如同从前那样自称了。
“那就好,朕夜里从书房回来见你翻了身,还怕会吵到了你好梦。”
圣上这样的温存叫殿内的众人都开了眼,多新鲜的事情,天子在自己的寝殿里睡了外间的小榻不说,起身上朝还要这些人轻着手脚,现在连帝王与皇后独享的明黄色都叫这姑娘穿上了,就算是她自称换了,但他们这些人也不敢真的把她当成女官。
内侍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按照他的算盘,苏娘子是圣人放在心上的姑娘,她来了之后也不用做什么活计,整日陪着圣人也就行了,圣人理政时她便红袖添香、夜里圣上乏了就替圣人值夜……但现在这似乎都反过来了,晨间他捧了衣物到内殿还想着恭贺圣人如愿以偿,谁想到两人分榻而眠,还是圣上睡在外间。
奈何圣上甘之如饴,他们这些做奴婢的也没什么办法。
本来圣上还想叫她再躺一躺,毕竟这姑娘也不用真当着女官的差事,更不必如自己这般宵衣旰食,少女有些贪睡也是正常的。
然而当她穿着那身明黄色的寝衣出来问安时,圣上忽然就变了主意,那衣物过于宽大,不自觉会坦露出一些内里的春色,譬如原本与男子相宜的领口,现下正半掩住女郎丰盈的酥软,她不行礼时会用手紧紧攥在领口处,防止春光外泄,顾此失彼,袍袖便不受控制地滑至手臂,露出半截莹白玉臂。
虽然着了男子就寝衣袍,却比近乎透明的纱绸薄衣还要勾人。
她身上的衣服是他的,她的人也是他的。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到那处去,男子晨间本来就更容易动情,那些守礼克制几乎都要化作乌有,圣上甚至想叫她就永远这么穿着,一辈子留在太极殿里穿给他一个人看。
“司衣既然醒了,就过来替朕更衣罢。”
圣上这话并没有什么问题,司衣本来就是掌管皇帝衣物的,只是圣上不希望御前的女子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因此这种贴身的事情一向是由内侍来做,他望着不知所措的少女,想着她昨夜睡得晚,现在也该饿了,“一会儿朕要同朝中的几位议事,回来得晚些,膳房送早膳过来你直接用了就是,不用等着朕。”
圣上从未与人做过夫妻,也不晓得民间夫妻是怎样的情状,只是觉得大概同诗词里说得差不多,妻子春宵过后慵懒依人,一边为自己的金龟婿整理朝服,一边抱怨,不舍得夫君早朝。
但苏笙之前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刚来的新手原本是该跟着老人学如何做事,圣上这就要她伺候穿朝服,苏笙还担心有些错漏之处。
内侍监也是极有眼色的,他叫退了原本要为圣上穿戴朝服的内侍,悄悄给她吃定心丸:“司衣不必担忧,我说哪件,您替圣上穿戴了就是。”
苏笙应声,元韶怎么说,她就怎么做,皇帝大朝时会比寻常朝参的时辰早到半个时辰,今日有了心爱的女郎相伴,便也不急着离去,慢条斯理地等她弄完。
圣上站起身子任凭她打理,苏笙替天子穿好了朝服,才发现那冠冕未曾戴上。
苏笙的身量比不得皇帝,众人面前也不好大喇喇地叫皇帝低头,只好硬着头皮道:“还请圣人坐下,奴婢为您戴冠。”
“不必了,就这样站着换上罢。”圣上的口吻冷淡,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苏笙也不知道原先的内侍是怎样做的,便取了冠冕与朝簪,捧着托盘的内侍见状鱼贯而出,内侍监也离得稍远了一些,垂手立在殿柱后等待吩咐。
因为穿衣的缘故,她几乎是同他挨在一处的,苏笙不知道眼前的男子想做些什么,她踮了脚去替皇帝戴冠,却发现目测尚可的距离现在变的遥不可及,只能再贴近些,每逢初一十五都是大朝,总不能叫皇帝为着她一个司衣迟到早朝。
她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顶冠子上,连续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反而差点落入身前男子的怀抱,惹来天子低笑。
“您怎么戏弄我?”苏笙险些与他抱了满怀,便向后退了几分,稍带了些不满,嗔他道,“您坐下。”
圣上依言坐在凳上,待她将簪子插入发冠,才伸臂环住她的腰肢,寝衣轻薄,他几乎能感受到这丝绸底下藏着怎样的美丽风光。
“您昨夜睡得好吗?”苏笙被男子的手掌抚过,圣上今日颇有兴致,恋栈着太极殿不肯去御门听政,她被迫坐在男子的怀中,满是被戏弄的气恼:“陛下每每更衣,也会与原先的女官这样亲昵吗?”
“从前这些都是内侍来做的,哪里会有女官更衣。”圣上爱极了她这样吃醋薄怒的情状,“朕为了卿卿辗转反侧了半个时辰,阿笙说我睡得好不好?”
圣上虽无过多轻薄之举,然而那朝服下的难言已经叫苏笙领略到了他的意思,她讷讷无言,玉容却满是红霞,“您让内侍监为我寻一个住处吧,我总不能一直鸠占鹊巢。”
皇帝挤在小榻就寝,她却躺在历代君主的寝床上独眠,久居龙床,不用外人说,她自己也觉得不像样子。
这倒也算是桩大事,但圣上却舍不得她去与其他女官同住,“将你从千秋殿迁出来就已经很是委屈你了,睡了朕的床榻又算得了什么?”
“女子总是有许多不便的,”苏笙别过脸去:“那我来月事的时候,更衣沐浴的时候也叫您瞧去了?”
伴君如伴虎,苏笙深知男女之间的那种神秘感才是最要紧的,过于紧密的联系容易将种种不堪都显露在情郎的面前,圣上也就不会视她如神女一般了。
皇帝倒不在意女子血污的说法,然而她现在与自己并不算太亲近,执意将人留在自己的寝殿,恐怕反而叫她畏惧:“那朕叫元韶在太极殿为你寻一间宫室,再拨几个宫人服侍你。”
她这身子娇气,保养起来诸多不易,圣上晓得她习惯了旧人的服侍,“等千秋殿里的那位长乐郡主被送到道观之后,朕叫藏珠她们过来陪你好不好?”
内侍送了一些垫补的小食给圣上,皇帝就着苏笙的手吃了几口奶酥糕才吩咐仪驾过来,叮嘱她道:“朕让膳房备了些你爱吃的,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内侍监立在皇帝的身边,听着圣上这诸多不放心,竟像是丈夫第一次出门前对妻子万般割舍不下的叮嘱亲昵,往常这个时候圣上早就在御座之上同臣子议事,然而今日还在同苏氏温存软语,自己这一口牙先酸倒了半边。
皇帝只说大朝要议事,但却没说要议什么事情,一则是因为不愿意在她面前提到太子,二来朝中已经为了这件事情争吵了几日,总没个定论,因此将这一节隐去不提了。
绿叶飘黄,秋粮征收完毕,东宫的婚事也匆忙定了下来,太子去新罗的事情也就提到了议程上,尚书省呈上的将领名单皇帝已经御览过了,稍加删减过后,温言勉励了太子一番,到了最后才有意无意地说起英国公府新送进来的女子,要封其为后。
太子站在众臣之首,他听着皇帝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心里几乎要呕出血来,但是这大朝之上,又不得不演出父子情深来,两人虚虚实实地做了一番戏,直到有人请求皇帝追封原太子妃刘氏为后、质疑天子薄情的时候,才打心底觉出些畅意来。
阿耶不就是想要立苏笙这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为皇后吗,可惜朝臣也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瞎子,圣上说她是温家的女儿,难道她就能是了吗,朝中觊觎皇后之位的世家不少,只要有心寻觅一番,苏氏的身世根本无处遁藏。前些日子皇帝刚提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有臣子不满,这几日联名上奏抗议,恐怕圣上面前的书案都堆满了。
大唐的皇后虽说都是看皇帝的心意,但基本都是从世家大族中挑选的,苏氏本来就是寒门小户出来的女子,怎么可能被皇帝糊弄了一番,就真的变成世家贵族?
原太子妃的身份一旦被揭露出来,她更不可能成为圣上的女人,因此皇帝对上群臣的时候态度也并非十分坚决,反而叫臣子们以为自己可以违逆皇帝的心意,更加放肆了一些。
这一场大朝会不欢而散,群臣争论不休,圣上拂袖而去,回了御书房召了几位臣子商议,元韶见圣上今日的气性远超以往,也觉势头不妙,忙叫自己的徒弟请了苏娘子过来。
他现在倒是寻得了一位败圣人火气的良药,百试不爽,有了苏氏在圣上身边,圣人就算有再多的雷霆之怒也能消解一二,他们这些底下服侍的人也轻快了不少。
苏笙在太极殿用过早膳,圣上不过是在心中有过那些非分的想法,但终究也不能当真,拨来的宫人与新衣器具辰时一起送到了她另居的宫室,匆匆换好了女官的衣物,才同御前内侍一起到御书房。
御书房里正有大臣,后宫女子严禁入内,苏笙从太极殿内殿走来,停留书房外的美人锦屏后,虽然隔得远,可也能听见一二。
此刻的御书房中,中书、门下、尚书的重臣跪了一地,中书令、中书侍郎、侍中侍郎同太子以及尚书省的左右仆射大抵都挨了圣上的申斥,跪在地上屏声敛气,做着无声的抵抗。
“连刘氏的家人都未曾上表请求封其为后,卿等提什么追封?”圣上踱了几步,声音微沉,“朕御极之初不见你们这样替她叫屈,反倒是朕如今想立元后,勾起诸卿对刘氏女的追忆了?”
刘氏被赐死的时候尚未入东宫,因此算不得是皇室的人,元后的位置何等重要,皇帝同她一日夫妻未做过,虽怜悯她无辜被大圣皇后迁怒,但也已经为她建了衣冠冢,封赏了刘氏的父兄,这也算是仁至义尽,御极两年之后突然有人说起要追封她为皇后,岂不可笑至极!
刘氏家族想的倒没有那么多,刘氏原本是独孤氏的分支,也算得上是达官显贵,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于他们而言没有任何好处,这一点虚名还不如皇帝的愧疚之心更为实用,若说其中有人做文章,圣上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太子。
“启奏陛下,刘氏出身显贵,又是孝皇帝与大圣皇后亲自指给陛下的正妻,苏氏并非英国公亲妹,虽为孤女,但身世存疑,若您立为皇后,实在不妥。”
何侍中淡淡瞥了一眼同样老老实实跪着的英国公,“从前也没听说过老国公膝下有一位义女,臣风闻,此女妖艳妩媚,莫不是英国公从哪里寻来的女子,献上邀宠?”
朝中谏议大夫要想着对皇帝进言,不必举出实例,只需一句“臣风闻”,即可对着皇帝说起同僚们的是非,这是广开言路带来的不便,但皇帝也得耐着性子往下听。
英国公感受到了何侍中那种隐藏在清高中的傲慢,仿佛是不屑与他这种献出美人邀宠的人共处一室,然而他也是在官场混迹几十年的人了,即便何侍中说的是真的,那也不能轻易就认了。
这件事是圣上自己拿定的主意,苏氏身上的圣眷又深,他就是撒些谎,圣上也不能做这等过河拆桥的事情,真把英国公府推出去做替罪羔羊。
“何公多虑了,”英国公那平静的声音任谁听了,都觉得这位未来的国舅是胸有成竹,“阿耶在洛阳的道观修行已久,道长说妹妹有母仪天下之相,当配贵人,因此从小到大一直在道观中修行,不许外人知道,直到近期天子有意采选,臣才有意进献义妹,为皇家开枝散叶。”
他想一想何侍中新纳的几个美貌妾室,不觉唇边带了笑意:“圣上眼光如炬,臣所选的女子是否堪为小君自有圣断,反倒是何公中寿之年,仍然是宝刀不老,听说近日又添弄璋之喜,我同内子还没有去贺过。”
何侍中那几个妾室都是府中歌舞伎抬举起来的,虽然不算什么大事,多子多福更是叫人羡慕,但英国公偏选了中寿一词,微刺他半截身子入土,尚有梨花覆海棠的兴致,自己身子不正,要再来劝谏君王,多少有些不妥。
中书令见何侍中被英国公反唇相讥,他也是不太赞成苏氏为后的,要这是顺圣皇后的后辈也就算了,门第匹配得上皇后的位置,但皇帝立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为后,他还是以为不妥,“温公与何公之言各有道理,刘氏为孝皇帝所选,与圣上旧有情分,但与您钟爱苏氏并不冲突,左右宫中空缺,无人侍奉陛下,何不封苏氏一妃位……不必操之过急。”
他本想说若是诞下皇嗣,圣上还想着立这位苏氏为后,当然可以晋封后位,然而郑公瞥了一眼太子,又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圣上有了亲生的骨肉,怎么肯将万里河山拱手与人?他说出这样的话,万一东宫记在心里,来日登基清算,那也是不妙。
皇帝眼瞧着这几个胡须都蓄起来的臣子在你来我往的打机锋,目光却投向了另一处,“太子,你怎么看?”
圣上的目光如泓,柔和里带着捉摸不透的深沉,太子不曾抬头与圣上对视,也如头顶千钧,此间唯有他与圣上知晓这位所谓被道长批过“母仪天下”命格的女子到底是谁,但正是因为这样,反而更要装得一无所知。
“阿耶立后乃是天子家事,儿臣不敢过问陛下后宫。”太子低着头道:“只是您为曾祖父所立,刘娘娘也是曾祖父所挑,当日曾祖父临终托孤,也曾提及刘氏,何公所言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