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0章:内应拓跋思恭

  十月初九,幽州,渔阳郡的郡治渔阳县西北五十里处,一片密林深处。
  星罗棋布的白色帐篷到处都是,远远望去,就像浓浓的翠绿之中的白色野花一般。白色帐篷周围,是一万多彪悍的骑兵,鲜卑人最多,乌桓人、匈奴人、汉人都有,最奇怪的是,中高级军官以汉人和鲜卑人居多。这一片密林是人迹罕至之处,斥候又撒出了百里之外,严密监视着周遭儿。并州军的斥候是有名儿的天下第一,自然能够保障这一片宿营地的安全。
  世间诸事,纷繁复杂,当大事者每时每刻都在抉择。向左走还是向右走,生存还是死亡,前进还是撤退,坚持还是放弃??????对于每一个人来说,这种抉择都充斥了一生,选对了,前路即便不是一马平川,也会少许多艰辛曲折,若是选错了,那就只好自求多福了。不断地选择,不断地取舍,起而复厥,如是者三,如此一来,方知自己是一块儿什么料子。
  中军大帐之中,鲜卑大族宇文氏的名将,也是大公子吕安的大舅子宇文凯正在焦急地踱来踱去,此时此刻,他也面临着生死抉择。大公子吕安交给他的任务是奇袭渔阳城,可是,他是鲜卑人,对渔阳城并不熟悉。如此一来,这奇袭渔阳城的任务,又如何才能完成呢?
  “宇文兄,幽州十郡,我们已经得了八郡之多,白马将军公孙瓒只剩下渔阳、广阳二郡了。我亲自领兵去袭取广阳郡,这渔阳郡嘛,就劳烦宇文兄了!幽州牧傅燮随我前去,幽州都督魏越的军队正在横扫渔阳郡,与公孙瓒的部曲在平谷、军都一带激战,并州兵精,甲于天下,幽州兵是无法抗衡的。如此一来,渔阳城里就剩不下多少精锐了,正好趁机拿下。”
  吕安一边儿说着,一边用手在偌大的沙盘之上排兵布阵,顷刻之间,整个幽州战场的形势便清清楚楚地出现在眼前了。集中兵力,不玩弄太复杂的伎俩,集中兵力各个击破,一向是吕安用兵的准则。用幽州都督魏越的军队牵制住公孙瓒的大部分兵力,然后偷袭渔阳郡的郡治渔阳城和广阳郡的郡治蓟县,一举收服两郡,公孙瓒的幽州军士气大跌,定会土崩瓦解。
  “天策将军的措置是神来之笔!”宇文凯是宇文家的顶梁柱,能文能武,言语便给,当下先从容不迫地拍了这个嫡亲的妹夫一记马屁,这才谈到了正题儿。“可是,偷袭是需要有内应的,我一个鲜卑人,两眼一抹黑,如何去找内应呀?”宇文凯抬起头满脸疑惑地问道。
  “无妨,我走之后,自然会有内应来找你的!”吕安笑着卖了一个关子,走出中军大帐,率军出发了。宇文凯摸了摸头,心中暗道,你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我怎么知道?既然妹夫不说,那就等吧。可是一连等了三日,内应还没有出现,这下,宇文凯真的坐不住了。
  正在宇文凯急得团团转之时,有鸿翎急使来报。“大人!五十里外,来了一支人马,大约有四五千。领头儿的是侍中、幽州治中刘和、护乌桓司马阎柔,还有幽州从事鲜于辅、齐周、骑督鲜于银。”“速速派人前去迎接!”一听这话儿,宇文凯立刻就大喜过望了。自己的这个嫡亲妹夫果然诚不我欺,铁鞋踏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说好儿的内应终于来了!
  自从老州牧刘虞被白马将军公孙瓒攻杀之后,刘虞的旧部就分成了三拨儿,一拨儿去投奔了刘和,一拨儿星散,一拨儿被公孙瓒收编了。作为老州牧的儿子,刘和在幽州军民的心中地位甚高,老夫被公孙瓒所杀,刘和悲愤莫名,于是乎,便收集旧部,投奔了大公子吕安。
  还有一部分幽州军民和异族勇士在幽州从事鲜于辅、齐周、骑督鲜于银的带领下,拥立阎柔为乌恒司马。阎柔是广阳郡人,是地地道道的本地土著,年少时被乌桓、鲜卑俘虏,可是阎柔却能得到他们的信任,成为乌桓、鲜卑之中的大酋。乌桓曾经试图攻杀汉朝的护乌丸校尉,以阎柔取而代之,对他的信任由此可见一斑。阎柔文武双全,智计无双,能得乌桓之心,再打起为刘虞复仇的大旗,收容星散的刘虞旧部,数日之间,麾下便有了三千多精骑。
  阎柔被拥立为护乌桓司马之后,立刻得到了乌桓人的拥护,在乌桓人的帮助下,鲜于辅等人也得以收集刘虞旧部,整顿军纪,编列军伍。军心大振之后,阎柔便率领着这数千精骑,结结实实地和公孙瓒麾下的渔阳太守邹丹干了几仗,打得邹丹连败数仗,溃不成军。
  正在此时,刘和也率领着刘虞旧部从辽东向西打,恰巧儿来到了右北平郡的无终附近。鲜于辅得知之后,立刻便催促阎柔率军东向,与刘和合流。谁知阎柔还有些举棋未定,无奈之下,鲜于辅便和齐周、鲜于银三人一起与阎柔大吵了一番,逼得阎柔不得不同意合流。
  就因为这一桩儿变故,足足耽误了三天时间,急得宇文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若是吕安先攻陷了蓟县,消息传来,公孙瓒必定会加强戒备,再想偷袭渔阳,那就几乎是不可能的儿了。好在刘和等人终于来了,宇文凯的这一颗心,才终于落到了肚子里。
  “大公子,如今公孙瓒的地盘儿只剩下渔阳和广阳两郡了。我们怎生能想个法子,把渔阳城夺下来,砍下公孙瓒的项上人头,也好告慰老州牧的在天之灵!”和刘和、宇文凯会合之后,鲜于辅便义正言辞地提出了袭取渔阳城的建议,浑然不顾身后乌桓司马阎柔的脸色。
  “鲜于兄,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呀!此番我和宇文兄前来,就是和诸君商量如何袭取渔阳城!”说到这里,刘和压低了声音说道:“诸君,天策将军吕安已经到了广阳郡的郡治蓟县附近,一两日内就能袭取蓟县,进而将整个广阳郡收入囊中!诸君,我等可不能落在天策将军后面儿呀!”“如此甚好!公孙瓒这厮做梦也想不到,渔阳、广阳二郡会同时被我军袭取!”
  此时此刻,不光是鲜于辅、鲜于银、齐周诸将,就连阎柔也动容了。“来来来!大公子定下的计划是这样的??????”众人团团围拢在硕大的沙盘旁边儿,刘和一五一十地讲起了自己和吕安制定的计划。说句实话儿,偷袭渔阳城的计划很简单,那就是利用内应打开城门,然后全军压上,封闭四门。进城之后,刘和和阎柔去捉公孙瓒,宇文凯封闭四门。
  “我父亲有个老部下,姓拓跋,名字叫做思恭,是鲜卑三十六邑帅之一拓跋云天的族人。我父亲罹难之后,他被公孙瓒收编,现在正是把守渔阳城北门的军侯。拓跋思恭为人稳重,一向不显山不露水儿,故尔骗过了公孙瓒。他的部下有五百精骑,都是一等一的精锐,一个月前,我留在城中的内线才和他接上了头儿。他愿意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城,为表诚意,三日前他已经将老母妻子送出了城,如今正在我的掌握之中。”望着诸将,刘和缓缓说道。
  “噫!这定然是确凿无疑了!”宇文凯大声赞叹道。对于鲜卑人来说,言必信、行必果是做人最起码的底线儿。拓跋思恭能把老母妻子作为人质送出城来,已然是诚意十足了。“就是这话儿喽!”刘和一拍案几说道:“不过,我还是没有轻信,派出隐藏在城内的细作,多方验证之后,这才确定了此事千真万确。明日寅正时分,举火为号,拓跋思恭就会打开城门。”
  “既然如此,就这样定了!丑正起身,寅正入城!”宇文凯一拍案几大声吼道。
  一夜无话,丑正时分众人起身,人人衔枚,马戴嚼子,用碎布杂草包裹了马蹄,一路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渔阳城北两三里处的山丘之中埋伏。众人刚刚歇息了一刻钟,寅正就到了。只见渔阳城的北门城楼之上,一盏灯笼向左晃了三圈儿,向右又晃了三圈儿,这是约定的信号儿。“举火!”刘和低声喝道。左右连忙点燃了一支火把,向右晃了三圈儿,又向左晃了三圈儿。片刻之后,只听得吱呀一声儿,渔阳城的北门便轰然洞开了,十几个军兵闪出城门。
  “进城!”刘和一声大喝,一马当先第一个冲了出去。“进城!”阎柔、鲜于辅、齐周、鲜于银四人一声断喝,紧随其后冲了出去,在他们身后是数千刘虞的旧部,刹那之间,数百支火把次第燃起,一条火龙蜿蜒曲折,直奔渔阳城北门而去。“进城!”宇文凯大声吼道。
  一片漆黑之中,渔阳城北被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昼,这一次,宇文凯能袭取渔阳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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