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８６８章：中牟大战（二）
各级将领一声令下，并州军的将士们纷纷跳起来，进入了自己的位置。只听得一阵弓弦儿响，弓弩手首先发射了。数千支箭矢就像雨点儿一般，铺天盖地朝着蚁附登城的老弱妇孺们射去！“哎吆！”“不好，中箭了！”城墙之下立刻便响起了一阵阵惨呼之声。被遮天蔽日的箭矢射中的人们就像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城墙之下，顿时便乱成了一团。
“擂鼓！闻鼓不进者，杀无赦！”一看这个混乱场面，主持攻城的老将淳于琼右手一挥下了命令。此时此刻，绝对不能后退半步，用这七八千老弱妇孺消耗并州军的箭矢和体力，等待他们筋疲力尽之后，再用精锐扑城，定能一鼓而下！一将功成万骨枯，便是此意，连一万精锐都能舍得，更何况这七八千老弱妇孺呢？在袁主公眼里，他们不过是蝼蚁罢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袁军军阵之中，激越的鼓声再一次响起来了。与此同时，远远在后面督战的万余袁军精锐步卒齐齐一声大吼，迈开大步，抓起刀枪，紧紧向城墙逼来。最前面的是三四千弓弩手，他们张弓搭箭，箭矢所指之处竟然不是并州军，而是老弱妇孺！
就在鼓声再次响起的瞬间，城墙之下的老弱妇孺们就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大吼一声，手脚并用，猿猴一般向着城头攀爬，完全无视身边儿正在惨叫着落下的袍泽。向前是死，向后也是死，莫如奋力向前！这些老弱妇孺大多数是被袁绍收降的黄巾贼和黑山贼，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对他们而言，战死是一种解脱，至少，再也不用忍饥挨饿，忍死偷生了。
搭上中牟城墙的云梯越来越多，转瞬之间，就达到了千余具。老儒妇孺们奋力向上攀爬，一旦到了城头，就嗷嗷叫着扑向城头之上的并州军。他们用手中的木棍、锄头、镰刀，甚至是自己的头颅和牙齿来战斗。前面的一波波儿倒下，后面的还在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就在此时，城头之上的郡兵们每个人手中握住一柄长长的叉子，四五个人一团儿，猛地扑上来，用手中的叉子狠狠地抵在云梯上。然后，他们大喝一声，一齐用力，将云梯推离城墙。云梯之上的老弱妇孺们发出一声声的惨呼，随着云梯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激起一片黄尘。
轰隆！嗖??????城头之上，并州军的投石机和床弩一齐发射了！伴随着霹雳一般的轰鸣，圆滚滚的投石飞上了半空，划出了一个弧形，然后重重地落到了正在攻城的老弱妇孺之中，顿时鲜血飞溅，脑浆纷飞。投石落下之后，又跳起来，在人群之中开出一道深深的血槽。
数十座投石车一齐发射，在中牟城的四周犁开了数十道血槽，所过之处，有千余人倒地不起。一时之间，整个中牟城的周围便成了一座修罗地狱，凄惨的呼号声，飞往半空的空中飞人，满地的残肢断臂，还有遍地的淋漓鲜血，这一桩桩一幕幕，立刻便震惊了所有人。
在以往的攻防战中，并州军极少使用投石车，为的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发出雷霆一击，彻底打垮援军的士气。数十辆投石车一齐发射的壮观景象，立刻便摧垮了黄巾老弱妇孺的战斗意志。在他们的意识中，这种发出霹雳一般声响的大杀器，定然是地狱之中魔鬼的武器，是用来惩罚世间罪恶深重之人的，如今一旦身临其境，他们立刻就被吓傻了吓蒙了。
“噫！这是天神和魔鬼才有的武器！”“不好了！大贤良师所说的末日来临了！”老弱妇孺们抱着头颅，口中发出了凄厉的哀号，就像没头苍蝇一般，朝着四面八方四散奔逃。“胆敢擅自脱离战场这者，杀无赦！”淳于琼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刻，他拔刀前指下了命令。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只听得一阵儿弓弦响，在后面督阵的三四千弓弩手一齐攒射，箭矢铺天盖地一般落入了四散奔逃的人群之中。不到一刻钟功夫儿，中牟城四周四散奔逃的老弱妇孺们立刻被清理干净了。遍地都是淋漓的鲜血，尸横遍野，死者枕籍。
“第二拨儿，上！再调五千弓弩手，压制住城头的并州军！准备七千精锐，随时准备抢城！我不信中牟城是钢浇铁铸！便是用尸体堆，我淳于琼今日也要攻下这中牟城！”淳于琼策马向前，登上了一座高岗，从这个位置向西望去，中牟城头的一切历历在目。城头的老弱妇孺已经被并州军斩杀干净，郡兵和青州兵正打扫战场，把一具具的尸体扔到城墙之下。
老将淳于琼一声令下，袁军的第二波攻击又开始了。这一波攻击和前一波并不一样，在遍地的老弱妇孺身后，是七八千弓弩手。他们张弓搭箭，向着中牟城头射出一片箭雨，铺天盖地的箭雨落到中牟城头，立刻便给并州军带来了极大的伤亡。“张盾！掩护弓弩手！”
并州军的中下级军官们大声吼着，一手张着藤牌，一手挥舞着手中的百炼精钢环首刀，间或伸出一脚，将被打懵了的部下踹醒。在漫天的箭雨之中，并州军的将士们躲在藤牌之后，在藤牌的掩护之下，继续发射箭矢和推倒搭上城头的云梯。弓弩手们忙着和城下的袁军弓弩手对射，对蚁附登城的老弱妇孺的压制顿时便减弱了许多，数十息之后，千余老弱妇孺登上了城头。他们大吼一声，径直向并州军冲来！“杀光他们才有饭吃！”“活下去！为了活下去！”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唱起了一首歌，正是《乞活歌》。“我等本良民，常居东山下，奈何遭大旱，无衣无食无生路，老幼相烹杀。娇儿声声哭，哀鸣痛心扉，爷娘掩面救不得。黄泉一线间，旦夕便相见，谁人能顾他？强壮为草寇，啸聚绿林间，食肉炊骨饮人血。老弱为齑粉，朝朝暮暮，不知入谁口？逃亦死，战亦死，何如奋臂挽衣入洛阳，拼得一身剐，也把皇帝拉下马！乞活军，乞活军，向死而生无他求，但愿来世不为人，为禽为鬼为犬马！”
这一首《乞活歌》是无名氏所做，曲调凄婉幽怨，充满了怨恨之意，一向被黄巾当作军歌。每当面临生死关头，黄巾必定放歌，一边唱着《乞活歌》，一边发起玉石俱焚的决死冲锋。故尔，《乞活歌》又被成为舍死忘生的《离歌》，歌声一起，便意味着最后的时刻到了！
开始是一人放歌，紧接着便是十人、百人，以至万人??????数万人一起放歌，荒腔走板的歌声顷刻间响彻全场，数十里之外都能听到。老弱妇孺们一声怒吼，趁着并州军与袁军弓弩手对射的间隙，蚁附登城，就像排山倒海的潮水一般，向着郡兵和青州兵杀来。
千余老弱妇孺一起红着眼睛，大声呐喊着冲锋，扑过来之后，三五个对付一个，掏裆的、挖眼睛的、拼死抱住的，各负其责，纷乱之中却显得井井有条。刹那之间，城头上的并州军立刻就被打懵了，如此舍死忘生的决死攻击，他们还真的没有见过，立刻有数百人战死。
“结阵！用床弩近距离攻击！”好在城楼之上的段煨头脑还很清醒，他立刻便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青州军和郡兵的纪律和服从性还是极好的，下意识地便执行了段煨的命令。“结阵！床弩准备！前队后撤！后队展开，床弩射击！”就在顷刻之间，汉军便完成了一系列战术动作。嗖??????嗖??????数十张床弩开始发射了，巨大的箭矢一声声怒吼，激射而出！
三尺长的巨大箭矢呼啸着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躯体，浑然不顾箭矢上面糖葫芦一般穿着的人还没有完全死透，在城头的老弱妇孺之中凿出一道道的血槽，然后重重地钉在了城墙之上。箭矢尾部的翎羽还在噗噗地颤抖，大片的鲜血泼溅到城墙之上，此时此刻，那一声声凄厉的哀号才在众人的耳边回响起来。嗖??????紧接着又是一阵弓弦儿响，城头的黄巾立刻就崩溃了。毕竟，再坚强的肉体和意志也无法抵挡铁和火的攻击，再坚持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城头之上，老弱妇孺们的尸体再次被清空了，被一具接一具地扔到了城下。可是，袁军的第三波进攻立刻就开始了，这次不再是黄巾军的老弱妇孺了，而是实打实的一万精锐袁军步卒。此时此刻，真正的攻城战才刚刚开始！在接踵而来的猛攻中，中牟城能挺得住吗？
“如此甚好！死了这些黄巾，是消除内乱，死了并州军，那是消弭外患！无论如何，我袁绍都稳操胜券。一连攻了七日，也该差不多了，传令给淳于琼，今日我袁绍要在中牟城的县衙之内用晚饭！”袁军大营之中，高耸入云的望车之上，袁绍手持千里眼大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