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２０章：鏖战（五）
和连统率的嫡系部队有三万，一万亲军、一万弓骑兵、一万骑兵。听到和连下令进攻，立刻从四面八方向汉军营寨展开了进攻。这次的进攻比上一次要迅猛，弓骑兵射出了漫天的箭矢，鲜卑骑兵冲上前去用套马索套住木栅拖曳，最精锐的左屠耆王则在后面压阵，注视着汉军骑兵的一举一动。
臧旻一看鲜卑人从四面八方发动进攻，立刻就意识到了汉军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他大喝一声，率领着一万汉骑向和连的中军冲去，试图围魏救赵。一万汉骑也知道胜负就决于瞬间，个个战意高昂，举起环首刀发起了决死冲锋。
和连立马在金狼旗下，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他立刻下令尉迟部、独孤部、乞伏部阻挡汉军。三部大人不敢不听，连忙挥动令旗，率部和汉军厮杀。刹那间，喊杀声震天动地，马蹄哒哒，一万多鲜卑骑兵迎着汉军冲来。
汉军的阵形是一个巨大的锋矢阵，臧旻就在大阵的中间考前位置。他一边催动着战马，一一边仔细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发起这次冲锋情非得已，和鲜卑人相比，汉军的兵力没有任何优势，只能趁着鲜卑人没有完全合围，利用骑兵的高速机动狠狠打击鲜卑人的中军。只要击垮鲜卑人的中军或者迫使和连逃跑，才有三分把握取胜。
汉军仅仅有万余骑兵，还胆敢发起决死冲锋，在鲜卑人眼里，这是赤裸裸的挑衅！鲜卑人的怒火被点燃了，大鲜卑的荣誉使他们义愤填膺。于是，鲜卑人也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锋矢阵，贺赖部在前，乞伏部和独孤部在后。“杀光汉狗！”“为大鲜卑而战！”“保卫我们的草原！”鲜卑骑兵们大声呼喊着，与马扬刀决心与汉军决一死战。
蓬！两支骑兵狠狠地撞在了一起！顷刻间有千余人落马，他们以各种各样的姿势飞上天空或者拥抱大地。落地的立刻被数万只马蹄践踏成一堆碎肉，飞上天的则在半空中被长号和环首刀砍成两截，残肢断臂和鲜血从空中淋漓而下，浇了正在厮杀的人们满头满脸。受伤的战马轰然倒下，立刻被接踵而至的战马踩死，临死前发出一声声的悲鸣。
人们喘着粗气挥动着手中的武器，用力的砍杀着，砍死敌人或者被敌人砍死。没有人在意有多少人落马，多少人战死，多少人正在发出哀嚎。他们的全副心神都集中在胯下的战马和手中的武器上，不能落马！砍死敌人！骑士们操控着战马在狭小的缝隙当中穿过，长刀划过敌人的身体，看着对手轰然倒下，然后再钻过下一个缝隙。
臧旻已经砍倒了六个鲜卑骑兵，他的身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左肩搭膊上被鲜卑长刀划过，但是奇迹般地没有受伤。他身边已经倒下了五六百汉骑，汉军巨大的峰矢箭头已经所剩无几，他们正在楔入鲜卑人的阵列。
比起汉军鲜卑人的损失更大，对于汉军的制式环首刀而言，鲜卑人薄薄的皮甲就是一张皮，只要砍上去不死也是重伤。鲜卑人的长刀更是无法击破汉骑的两档甲，只有砍在甲胄以外的地方才能奏效。于是，汉军的颈项之间和两臂就成了鲜卑人最佳的攻击位置。
鲜卑人灵活地操控着战马，利用战马的冲击力将长刀划过汉军的颈项，然后游鱼一般的钻进下一个缝隙。汉军则利用两档凯的防护，避开鲜卑人的长刀，用环首刀砍向鲜卑人。这是全无花巧的战斗，是一命换一命的战斗！赌得就是谁更心狠手辣，谁更不怕死！
仅仅一刻钟的功夫，鲜卑人和汉军就倒下了一大片，汉军的铁骑终于狠狠地楔入了鲜卑人的阵形。“随我来！取和连的狗头！”臧旻一刀砍倒面前的鲜卑人，大声鼓舞着士气。作为百战老兵和优秀的战场指挥官，他清楚目前是最关键的时候，只要乘胜突破鲜卑大阵，迫使和连逃跑，就胜了第一个回合。
臧旻的左右是五六百精骑，这些都是随从他征伐羌人的百战之余，是他最后的依仗。他们跟随臧旻多年，自然明白主将的心思。当下大声应道：“加把劲儿！去和连的狗头！”手中却丝毫不慢，环首刀登时看到失败鲜卑，又突进鲜卑大阵数十层。后面的汉骑看到鲜卑大阵岌岌可危，马上就要被突破，立刻士气大振，跃马扬刀拼死厮杀。
此时，尉迟部的五千铁骑只剩了一千多，独孤部的五千骑兵也已经七零八落，剩下的只是乞伏部的两千多老弱残兵。汉军不愧是臧旻一手训练的精锐，竟然还剩下六千！以六千精锐进攻两千老弱，结果可想而知。仅仅一个照面，乞伏部就被杀得七零八落抱头鼠窜了。
千余步外就是和连的金狼旗，臧旻举起宝剑直指苍天：“随我来！杀和连！”在数百精骑簇拥下杀向金狼旗。汉军凿穿鲜卑人的锋矢大阵，将尉迟部、独孤部、乞伏部打得七零八落完全丧失了战斗力，鲜卑残兵四散奔逃，已经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抗。金狼旗下，只有和连和他的数千亲军。这是一个绝无仅有稍纵即逝的机会！只要杀掉了和连，此战必胜！臧旻在心中下了结论。
金狼旗下，和连湛蓝的双眸看上去那么深邃，远远看去整个人像极了一座雕像，是那么充满魅力，那么引人遐想。“左屠耆王，您为了大鲜卑，竟然以身为饵！大汗听了必定赞赏有加！”左右适时地派了一记马屁。和连微微一笑，心中却丝毫不为所动。和连貪暴，这是众所周知的，和连好色，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但是，和连是个优秀的统帅，这不是众所周知的。和连百战未尝一败，这件事儿只是在鲜卑上层口口相传，因为大汗檀石槐下过严令，禁止外传。大汗的本意是把和连作为大鲜卑秘密武器，在他死后一展雄风震慑宵小。否则以檀石槐的雄才大略，怎么会把大位传给一个籍籍无名、貪暴好色之人？这充分说明了一个道理，能够留名史册的人，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
命令独孤部夜袭汉军大营，拓拔部接应，有排除异己消弱各个山头的味道，但是更多的是为了取得最后的胜利。和连的策略是吸引汉军集中，然后聚而歼之，为此，他不惜牺牲了步度根。在他眼中，优秀的统帅都是视士卒如棋子，视部属如枯骨的，只要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即使死伤千万人又何妨？这一点也是大汗檀石槐最喜欢他的地方，大汗曾言：如果各领万军一决生死，我不如和连，他能坐看部属横死，而我不能！
看着臧旻率领汉骑疾驰而来，和连张弓搭箭射出一支鸣镝。啾???一声清脆的鸣镝，带着尖啸直入云端。霎时间五千铁骑从和连身后掠过，向汉军扑去。这五千铁骑个个头戴铁盔，身穿铁甲，全身上下都护得结结实实，就连战马的前胸和后臀都披着铁甲。骑士们个个面色黝黑，身躯强壮，胯下是一水儿的西凉马。若不是铠甲是银色的，还以为是吕布帐下成廉统率的虎豹骑！
五千鲜卑铁骑没有一人发声，可见军纪极其严格，五千人个个面色凝重，不疾不徐地催动战马，排成一个锋矢阵向汉骑冲去。杀气！一股强烈地令人窒息的杀气顿时弥漫开来。这五千铁骑每个人身上最少有百余条人命！他们不动则已，动则如雷霆突击，如泰山崩落，那种一往无前舍死忘生的战意顿时充塞天地。
蓬！五千鲜卑铁骑突入了汉骑大阵，汉军顿时被冲撞地人仰马翻。全身铁甲的骑士加上高大健壮的西凉马，这个级别的重量随着马匹极速奔驰所带来的巨大冲力是汉军的乌恒马无法抵挡的。汉军的前锋立刻就消失了，数百匹乌恒马立刻就被撞飞，马上的汉骑被抛到空中，手上仍然是一副跃马扬鞭的姿势。
鲜卑铁骑面无表情，手中的钢刀却熟练之极地收割着汉骑的生命。一蓬蓬鲜血飞溅，一颗颗大好头颅飞向半空，一具具无头尸身轰然倒下。汉军们眼见袍泽们身首异处，不禁义愤填膺，立刻就打出了真火。一个个奋不顾身上前死战，环首刀飞了用拳头用脑袋，实在不行就用双臂紧紧抱住鲜卑铁骑滚到马下，就连落马的汉骑在临死之前都会紧紧地抱住马腿，直到被战马踩死。
仗打到这个份儿上已经不是单纯的生死了，打的是荣誉！是大汉魂和大鲜卑军魂之间的碰撞！汉骑们用自己的武器、拳头甚至牙齿来捍卫大汉魂的尊严。一个强壮的汉骑在两个袍泽的支援下，终于砍掉了一个鲜卑铁骑的头颅。自己的左臂去被另一个鲜卑铁骑砍掉，他大吼一声，环首刀飞出削掉了一个鲜卑铁骑的臂膀。但是鲜卑人的钢刀已经戳进了他的小腹，他大吼一声喷出一大口血，身体却从马上一跃而起，将头颅撞向一个鲜卑铁骑。他的头颅在半空中被鲜卑人的长刀砍掉，但是那几个鲜卑铁骑也被他的袍泽砍死。
这样的战斗每时每刻都在上演，汉军们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捍卫着大汉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