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落幕与小小插曲
“前辈？前辈醒了！”
恍惚间，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藤丸立香下意识的睁开朦胧的双眼，发现玛修正站在仪器之外看着自己。
她已经褪下战时的装束，不再身穿紫色的紧身盔甲，手持着巨大的盾牌。而是恢复回到了平时在迦勒底的装扮，一头粉色的短发，一边的头发刚好遮住眼睛，而且还戴着一副眼镜，一副文文静静的文学少女的模样……
“这里是……筐体……？”
毕竟有过多次这样的经历，少女自然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朦胧的睡意顷刻间不翼而飞，她在灵子转移所使用的筐体里向外张望，看见了熟悉的景色和人员，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回来了。
这里是迦勒底的管制室，她正在铁棺材一般的转送装置之中躺着。
“嗯，大家都平安回来了呢，如你所见，没出什么问题。”玛修点头道，同时娴熟的在外面协同藤丸立香打开了筐体，帮助后者从灵子转移的装置之中出来。
“罗玛尼，快过来帮忙看看！”
在边上的达芬奇伸手招呼着已经忙得满头大汗，几乎脚不沾地的医生，想要让他尽快过来看一看，毕竟藤丸立香是所有进行灵子转移的人里，唯一的一个真正的普通人类，自然需要更加上心一些。
哪怕是玛修这种设计使用年限只有十八年的人工生命，在获得从者之力的融合之后，身体的各项能力都有巨大提升……只有藤丸立香一直最为脆弱，虽然平常的清醒时间几乎全都耗在各种训练锻炼、灵子模拟战斗上。
只可惜——
因为时间有限，资质也不算上佳，提升虽然有而且很明显，可以说得上是进步巨大，但是主要是因为她本来就等级低，所以升级标准也低，1级升2级也可以说是实力翻倍，进步巨大……
但是对于动辄就要求90级满练度的各种特异点副本来说，这点儿提升的确可以忽略不计了，目前总归还是人类萌妹子一枚，大概以后也没有说出“我不做人了”的台词的机会。
“来了来了！”满头大汗的罗玛尼·阿其曼应道，迅速的和周围的几个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接着就火急火燎的小跑过来。
也不只是医生忙不过来，迦勒底的工作人员似乎都忙不过来，藤丸立香只是匆忙的看了几眼，也能够感受得到那种如火如荼，惊慌失措，争分夺秒的氛围，简直好像是在打一场生死攸关的战争似的。
“灵子转移出了很严重的问题，到现在故障都还没有排除，甚至就连原因都没找到，所以大家都不敢放松……”
罗曼医生艰涩的开口解释了一句，他的眼睛通红一片，红中发黑，就像是熬了几天没睡觉，既出了黑眼圈又出了血丝。
“我们连你们是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在那头邪龙之后就已经连影像都传输不回来了，未知干扰特别严重，再之后就真的完全断开了联系……我都以为出了问题，不过幸好……”
看上去他是大大地松了口气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具体经历了什么事情，但是她们一行三人都能够平安回归，甚至解决掉了第六特异点的麻烦，这真的是太好了，至少不是最糟糕的直接团灭结局。
“就连存在证明也维持不了？”达芬奇轻轻挑了挑秀气的眉毛，敏锐的察觉到了关键的地方，开口这么问道。
“一点儿信号都没有，不管是发送还是接收都不可能，你觉得我们怎么维持得住存在证明……”
罗曼医生说起这个，一副心悸不已的模样，接着又上上下下打量着成功归来的藤丸立香，庆幸不已的擦着汗道：“幸好没有发生灵子分解，简直像是上帝保佑的奇迹了……不过立香你什么时候换了身衣服？”
没错，不是什么不幸之中的大幸，根本就是等同于奇迹一般的结果。
在失去联系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存在证明的维系与保证，结果居然完全没有出现意外？要知道，包括罗玛尼在内的所有迦勒底人员，都已经做好了面对最坏情况的心理准备了的。
所以说，这个女孩子的身上，该是具备着何等程度的天运眷顾？！
“我倒是觉得这和上帝保佑没有什么关系，那一位要是真的管事的话，直接帮我们收拾掉那个该死的所罗门王不好吗……”
达芬奇撇了撇嘴，然后转头对着藤丸立香说道：“基本上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个魔术师说的没错，他从一开始就不想伤害你，估计在和迦勒底断掉联系的时候，就是他在维系你的「存在」，难怪当时会独自把你带走……”
“诶？是、是这样吗？”藤丸立香一呆，她还没想过会是这么一回事，她完全就不知道。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貌似达芬奇说的话也有道理，怎么看都好，应该都是那个魔术师在保护她，而且还有一个证明，那就是她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了二次转移，被送往了公元2030年的深海电脑特异点。
理论上来说，她依旧没有出事，必然离不开夏冉的保护，因为当时也没有其他人能够支援她了。
“只有这个可能了，不然的话，你难道还真的相信是罗曼说的上帝保佑的原因吗？”达芬奇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一切，运气再好也不可能解释这样的事情。
因为特异点既是现实，也是假定的世界。只要身在特异点，藤丸立香的存在就会变得暧昧不清。为了保证她不会「意义消失」，必须在迦勒底这边持续证明她的存在才行。
否则的话，一旦因为某些状况导致她的存在数值发生变动，那个拟似的她的灵子影像就可能会被留在迦勒底亚斯上，导致无法回归现代的结果，甚至是更为可怕的事情发生也说不准。
所以需要管制室这边时时刻刻监控着藤丸立香的状态，确认各项数值，哪怕有任何的“偏差”，也要立刻调回「正常值」……就像是拍x光，片子上显示病人身体出现了某种风险和问题，医生就要用ps帮病人修好……
总而言之，在彻底断开联系与监测，失去迦勒底这边的技术支持的期间，藤丸立香每一秒钟都有极高的概率出事，甚至有很大可能被分解成为灵子，因为本来就是不属于那个特异点的人。
这一秒钟没有出事，存在还算稳定，可以说是运气好；下一秒钟也没有被分解，还是稳定存在着，也可以说是运气好……
但是运气再好，还能够确保在每时每刻都不断进行着的无数次检定之中，一次次的不断掷出大成功的结果，就连一次失败都绝对没有？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此就只能够是那个魔术师的作为了。
“等等，什么魔术师？”
罗曼医生有些发愣，紧接着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连忙一脸警惕的追问道：“是不是之前说的那个狮子王的宫廷魔术师？是不是梅林？你们应该见过他了吧，一定是他干的吧，肯定是他干的好事吧？”
“……”
“……”
不是，为什么你对梅林有这么大的意见？就这么看他不顺眼吗，明明互相之间也没有利害关系吧？
“这些事情之后再和你解释吧，罗玛尼……”达芬奇有些无奈的看着医生，又看了一眼四周混乱忙碌的管制室场景，“你快点给立香检查一下，然后就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处理即可。”
“啊？哦，这个啊，其实我还可以……”医生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表示自己完全没问题，还可以继续肝。
“你再熬半天可能就要猝死了……”达芬奇却是没给医生反驳的机会，很是不耐烦的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语。
明明眼睛都红得像是兔子一样了，眼珠遍布血丝，她看着都感到揪心。
也不知道在自己等人没有回归之前，这个人到底熬了多久的时间。不过考虑到这家伙地狱一般的耐性，以及平常就经常有用药物来提高思想精度，掩饰肉体疲劳的前科，达芬奇还是担心他现在已经紧绷到了极限。
“喂！等等……”
“我还可以的，再给我一点时间！一点时间就好！”
罗曼医生最终还是没有办法，在检查完毕之后，就被达芬奇态度强硬的赶走了，还是被叫来两个工作人员架着胳膊，拖着离开管制室的。
“医生他没问题吧……是不是太勉强自己了？”
藤丸立香见状，也是禁不住的为罗曼医生捏了一把汗。
“因为罗曼是个在各方面都勉强自己的人啊……”达芬奇轻哼一声，“从冠位指定开始，他就几乎不眠不休了，除去医疗部门本职的工作，还有剩余器材的运营、示巴的维护、迦勒底炉的管控，作战方针和灵子转移的运用，这些都是他负责的。”
“诶？”这下子就连玛修都诧异的瞪大眼睛，“怎么会……”
“有什么出奇的，在奥尔加玛丽所长被投入迦勒底亚斯死亡后，罗曼的职位就是幸存职员之中最高的了，所以担任了代理所长的位置，作为普通人却负担起了拯救人理的大任，他只有牺牲时间与体力去处理超越自己能力的任务。”
达芬奇摇摇头说道。
其实也不仅仅是在冠位指定开始之后，而应该说是在那之前，罗曼医生就已经是这样了。
虽然不知道理由，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着那种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时刻压迫着他，逼着他拼命学习，夜以继日的工作，泫然欲泣地奔走于黑暗之中的场景，达芬奇也是看不过眼。
万能的天才其实谈不上有多喜欢迦勒底，因为这个组织有太多黑暗的地方了，如果不是为了帮助罗曼而留下来，她大概早就在几年前就离开了迦勒底。
再不济的话，也只会像是之前加拉哈德那样，虽然留下来，但也只是冷眼旁观而绝对不会出手相助——
加拉哈德被召唤出来之后，愤怒于迦勒底不人道的实验，但是顾忌到自己如果就这么离开的话，作为凭依融合的对象玛修也会直接死亡，所以就一直不离开以帮助玛修维持生命，同时对迦勒底拒不合作。
甚至于在当初刚刚被召唤出来，发现问题不对的时候，这个英灵是无比愤怒的，他是直接操控玛修的身体展现惊人的战斗能力，突破迦勒底实验室的全部防御手段，差点儿要将整个迦勒底击穿……
如果不是最后被玛修阻止，他可能会选择直接覆灭迦勒底，而不是通过那种消极的方式对抗这些黑暗。
“好了，不说罗曼的事情了，我刚刚查看了一下，发现第六特异点似乎已经观测不到了，而且圣杯也被带了回来……虽然说没有什么意义，但是至少证明那个魔法使应该是完成了他的承诺。”
转过身来的达芬奇，对着藤丸立香和玛修两人说道，同时心里也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一趟的旅程可以说是极其凶险，如果对方真的是敌人的话，那么她们压根就没有一丝的胜算，不过幸亏对方还是站在她们这一边的。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是最终她们还是通过了考验，得到了认可。
“根据那个家伙的临别赠言，第七特异点才是最关键的一个特异点，真正的圣杯就在那个时代，还是被幕后黑手亲自送到过去历史之中的圣杯，只要不解决这最初的一点，人理烧却就会继续下去……”
“夏冉大人说，第七特异点的位置是在初期王朝时代……”藤丸立香连连点头，将自己还牢牢记住的情报说出来。
“嗯，这个我知道，不过那么久远的历史，想要观测起来并且确定具体，还是很困难的，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行……”万能的天才轻轻颔首，“当然，这个情报能够让我们更快的锁定第七特异点，还是很有帮助的。”
最后的宴会说不上有多么轻松快乐，反而还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毕竟“一笑泯恩仇”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尤其是之前还打生打死的两拨人，互相碰面多少是有些尴尬的。譬如说她们对于兰斯洛特、高文那几位圆桌骑士，心里就始终有些芥蒂。
而且冠位暗杀者之前就已经被直接遣返……
影之国的女王又一直都心不在焉，时时走神，隔三岔五的就偷瞄一眼那个魔术师，似乎是按捺不住的想要上前去发出挑战……
再加上莫德雷德不在，亚瑟王也全程没有露面，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实在是令人提心吊胆，所以那一顿饭吃下来也真的是相当煎熬了……
不过幸好没有出现什么反复与波折，她们还是成功的回来了，而且在最后关头，那个从平行世界飞来的怪物魔法使，告诉了她们很重要的珍贵情报，这大概是最有价值的收获。
至于斯卡哈小姐最后会不会向那个怪物发起挑战，那对父慈子孝的“父子”又是否会重演历史，这些她们就都没有来得及看见了。
不过应该没有问题了，不管在最后的时间里，她们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好，大概也是什么记录都留不下来的吧，就让她们发泄一下吧……而且迦勒底亚斯的观测结果显示，第六特异点的确是消失不见了。
“对了，说起来还有一个好消息，我在可召唤的灵基记录一览里，发现多了好些个可能性，这下子我们在下个特异点得到帮助的机会又大了很多。”达芬奇想起了什么，对着两个少女这么挤眉弄眼的说道。
“是高文先生他们吗？还有莫德雷德？”
“没错，不过不止这么四个圆桌骑士，再猜猜看……”
“难道是……亚瑟王？”藤丸立香表情微妙的问道。
“这个倒没有，那个魔术师不是说了吗，亚瑟王作为他的从者，有他的部分能力，所以亚瑟王身上的平行世界唯一性决定了她几乎不可能被额外召唤了……”达芬奇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要有这样的神灵级强援，要是还能够将那个魔术师都拖过来作为常驻战力就好了。
“等等，难道是贝德维尔先生？”玛修突然振奋起来，充满希冀的这么问道。
在宴会上，他们也询问了关于贝德维尔的事情，得到的解答是贝德维尔其实不是从者，而是人类，还是同样来自另一条平行世界。
从另一个世界末端而来，因为特异点而出现的也许有可能发生的if线——那就是活在「未能将圣剑归还给亚瑟王的if」中的贝德维尔。为了赎罪和归还圣剑，他活过了一千五百年的漫长岁月，最终在阿瓦隆力竭。
圣剑的加护尽管给予了他身体不死的效果，但是作为人类的精神已经在一千五百年的不老不死的孤独旅途之中燃烧殆尽，灵魂已然是燃尽的渣滓。最终他化为人形的岩石，靠着惊人的执念，还不能允许自己的死亡。
然后在阿瓦隆被梅林发现。
花之魔术师让他再度站了起来，赐予了他继续战斗和行走的力量，骑士支起破碎的双膝，继续开始赎罪的旅程，继续归还圣剑的使命。
然而，因为亚瑟王被她的御主而被锁定了平行世界唯一性的缘故，那条if线的尽头也只剩下无望的结果，因为贝德维尔注定在那个平行世界再也找不到那个存在的身影了……
接着就是第六特异点的那个怪物出手，观测到了这个if，心生恻隐的将贝德维尔从另一个世界的末端接引而来，赋予了绝望的人最后能够找到的卑微希望，让骑士再次看见了不可能存在的已逝之人。
“没错，可能是亚瑟王帅气的决定吧，又或者是这份旅途的功绩让他升华为了英灵……”达芬奇笑眯眯的说道，肯定了玛修的猜测。
两个少女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欢呼了起来。
……
……
同一时间，在理论上已经消失了的特异点，仍然是在那座光辉之塔当中。
不过这一次不是顶层，魔术师也没有继续观测行星的状况，而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脸沉思表情的看着眼前桌子上摆放的事物。这是在不久之前，小小魔女交给他的东西，明言这是她在被召唤现界之后就带着的东西，如果这有什么意义的话……想必就是为了将这东西送到他手上。
那是一个里外用金包裹的皂荚木造的柜子，在柜子的上面有两尊用黄金打造的天使，这两尊天使面对面的用翅膀围出一个空间，形成了非常奇特的造型。
“约柜啊……这可真是……”
轻微的叹息，在房间之中微不可察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