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伤心欲绝

  她跑路的样子很噱头,她本来腚就大,跑起来扭搭扭搭的费劲,她又走路只动左肩和左胳膊,右侧的肩膀和胳膊像焊在身子上一样一动不动。
  “哎,你俩是干啥的?”她看到两个陌生的闺女站在她家的过道里就疑惑的问。
  兰英马上抢着说:“大娘,俺是送香的,你请香吧?”
  出于对神的敬重,这卖香的也不说卖香,说是送香。
  那眼睛小的只有一条缝的胖女人张着嘴想了一下,然后拍手一笑说:“哎呀,请请请,俺明个正要去娘娘庙去摆贡呢,可离不了香。我看看你俩的香好不好?俺可是光烧低洼村的香,不过这回顾念你们这么热的天送到家了,俩这么俊的大闺女挺令人心疼的,就看看吧,嘿嘿嘿。”
  “俺这就是低——”兰英惊慌的住了嘴,抱歉的去看杏花,但是她一看吓了一跳。
  杏花正贪婪的看着男孩手里的妹妹,她突然伸出手去男孩怀里夺。
  而那小九杏这才几天没见姐姐,哪能就忘了。她顿时格格的笑着,张开小嘴呀呀的笑着,流着口水朝杏花伸手。
  “俺虽然不是低洼村的,但是俺做的香不比低洼村的香差,不信大婶你打开看看。”兰英几乎是大喊大叫着跟那胖女人说话。
  并且偷着狠狠的掐了杏花一下,但是已经晚了,杏花已经把手插到了妹妹的身子下。
  “哇……”小九杏突然把小身子一扭,挤着眼哭叫起来。
  杏花本能的缩回了手,她一脸的伤心:难道小妹妹这几天的功夫就不认识她了?
  其实不是小九杏不认识她了,她只是尿了。她就是这毛病,一尿就哭。
  “哎呀,婶子这小闺女是你家的呀,她长的可真好看,你真有福啊呵呵呵。”兰英急急的跟那女人搭讪。
  杏花还直愣愣的看着小妹妹。
  兰英就继续夸:“呵呵婶子,不是我夸,你闺长的可是跟画上一样,谁看了都忍不住想抱抱,我这个同伴最喜欢小女孩了,看见就想抱抱,刚才真不好意思,把你家小孩吓哭了。”兰英偷掐着杏花的大腿附和着跟那妇女说话。
  那胖女人听到有人夸她闺女,喜的两眼干脆挤的缝都不见了:“呵呵呵没事没事,她也不是吓得,是俺这小娇娇尿了,她一尿就哭。不过啊,不怕闺女笑话,俺这人就是实在,有啥说啥,不是俺自己夸自己,俺这小闺女长的真是喜人,谁见了没有不夸的,这不,俺就是因为她去庙里摆恭还愿的,俺一下子割了十斤猪肉哩,嘻嘻嘻。”
  她笑着接过九杏轻轻的晃着跟那男孩说:“二小,赶快把奶粉给妹妹搁开水里热一下拿过来。”
  看着那女人熟练的把尿片子给她换下,又把那热好的奶粉喂到她嘴里,不光脸上,那动作里都是疼爱。
  烈日炙烤下的空旷山谷里回响着杏花伤心欲绝的哭声。
  “你看你,你说要是看到人家对她好你就放心了,可是看到人家对她那么好你又这么难受干啥呢……”兰英手足无措的低声劝着杏花。
  杏花伏在一棵松树上哭的天昏地暗的。“这才几天呢,她就不认我了,我碰一下她就哭,人家一抱她她就不哭了,她可是我亲妹妹,我娘才是她的亲娘啊——”
  “你看你,她才几个月大呀,还不几天就不认人了,她哪知道你是她姐呀……哎呀你真是自己招自己哭。”兰英无力的安慰她。
  杏花到天黑了才脚踩棉花般回到家,一进门不是被爹或娘问“去哪了”而是听见娘兴奋的声音朝她叫:“杏花,你的眼力头高,看娘这件褂子好不好看。”
  杏花娘刚剪了头发,新穿了一件豆青色的的确良褂子——这是杏花头一回见娘穿新衣裳。
  她心里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转开了。
  杏花娘又害羞的摸着头发说:“这头发好看不?我在马头集上的理发铺理的,嘿嘿,真贵,铰个头要一块钱,那可是咱俩月的盐钱呐。”
  杏花爹抱着那也是一身新小衣裳的胖小子,在媳妇身后喜滋滋的说:“别光说钱,还是人家理发员理的好看,看你搁家跟二婶子轮换着铰那头难看的,像狗啃的。”
  “你滚,瞎胡说——”杏花娘撒娇的拍了男人一下。
  俩夫妻哈哈哈笑成一团。
  杏花想起小妹妹在那个女人怀里吃着奶粉满足的小脸,心里的酸楚霎时翻到了喉头,她脱口而出:“娘,你真不想要回小妹妹了吗?”
  杏花真是没眼色。杏花娘听了这话一怔,神色羞愧的一低头,别过头去匆匆钻进了厨屋。
  杏花爹抱着孩子走到她面前,板着脸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听着,杏花妮,以后不许再提小妹妹,你只有小弟弟。”
  她浑身一凉,她从来没见过爹这么冷硬过。
  山村的夏夜是要到深夜才沉寂下来的,人们都坐在小河沟边,村头的小路上,胡同口,摇着扇子拉着呱来等暑气散去。
  暑渗入空气中,潮气凝聚成露水滴在地上,人群也渐渐散去各自归家,然后纷纷入梦。
  杏花努力的让自己把心都搁在妹妹的事上,竭力不让自己去想心上人,虽然她在那天晚上发现他跟那个美女在一起后就下决心再不想他,但是一到夜深人静,那失恋的痛苦如这夜间的潮气般渗透她每一寸肌肤里……
  她在黑暗里的听着旁边妹妹们香甜的酣睡声,脑子里被他塞得满满的。不管他跟她回城里呢?还是她跟他留在这里,哪一种结果都会令她痛不欲生。
  这些年,倔强的她为了暗恋的人,不管谁说媒都一概拒绝,爹娘也拿她没办法,如果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人就这么错过了,她肯善罢甘休吗?
  她翻身坐起。
  由于天热,屋门是开着的,下半夜微凉的带着微凉的风悄悄的吹过屋里来,令屋里的没心事的人睡的很踏实。
  “三姐。”
  一声轻的像哈欠一样的呼唤,令心乱如麻独坐在杏树下的杏花蓦地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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