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养成手册 第67节

  “世子,我府上常备马车,不如趁着时日尚早,赶紧出发吧?”李慕之的声音再度传来。
  李贺辰定了定神,道:“大哥,你未免太心急。我衣衫家常,不宜入宫面圣,今日定然是不行的。”
  “这又有何妨?皇上从来不介意这些小事。”李慕之说着,便不露声色地笑了笑,又拍了下手,道:“送世子上马车吧。”
  他的掌声一落,就有三个金羽卫从门扇边现身,伸手来推搡李贺辰,力道还挺大。李贺辰便这样被一路推着、挤着,跨过了门槛,朝外头走去。
  “你们放手!”李贺辰恼火起来。“都说了,我还没想好,大哥你急什么?”
  “世子多犹豫一日,便会多浪费一日。于宁大小姐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慕之话音一落,那几个金羽卫便推搡得愈发用力,竟有架着堂堂豫王府世子走路的架势。就在这时,一旁传来豫王府小厮的声音:“世子,许三回来伺候了!”
  闻言,李贺辰立刻有了底气。他轻舒一口气,一脚踹开了身旁的金羽卫,恼道:“本世子面前,也容得你们造次?”
  他下脚的力气大,两个金羽卫一时不察,被踹了个满,左右跌倒在地。他们吃痛,面面相觑看一阵,有些畏缩地望向了自己的主子,不知当如何处置。
  这豫王世子显然是生气了,他俩哪里敢再贴上去呢?可自家主子的话,又不得不从。
  李慕之瞧见这一幕,笑道:“怎么了?莫非,世子反悔了?”
  李贺辰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嗤笑一声道:“我原本就说了,我还没想好呢,而大哥却急得要命。见大哥这样,我反倒是不想让了。眼下一想,衣衣好的很,是天赐给我的妻子,我凭什么要让你呢?”
  话音一落,李慕之的面色便微微一变。
  而李贺辰,则已经转身自顾自离开了,脚步飞快。
  “大哥,今日我就先走了!”
  很快,李贺辰的背影便消失在少卿府的门外。
  “少卿,这……”几个金羽卫有些忧虑。
  但李慕之却忽然笑了起来。
  “无妨,一切尚在掌握之中。”
  *
  片刻后,李贺辰便带着小厮登上了马车。
  那名为许三的小厮一上马车,便撩了头发,卷了袖口,露出自己的真容来,正是一脸心事的宁竹衣。也许是因为方才的经历太过凶险,她的面色仍旧青青红红,不甚好看。
  “我找到那盒子丹药了,应当是这个。”宁竹衣取出一小包药丸,只见药丸的纸上赫然写着“登仙丹”几个飞舞大字。
  李贺辰微呼一口气,接过了她手里的丹药,喃喃道:“没错,就是这药丸。”
  虽说将有石道人的丹药拿到了手,可宁竹衣心头却无分毫轻松。她想起在少卿府里的种种际遇,只觉得心头烦乱愈甚。
  “世子,那少卿府里的金羽卫,似乎并非从前的精锐之士。”宁竹衣忧心忡忡,将自己听得的话都一一告诉李贺辰。
  “我也觉察到了。”李贺辰的面色逐渐肃起。“大哥将金羽卫调往宫中,是想做什么?”
  宁竹衣捻了捻那丹药,低声道:“你最好遣人去打听打听。我心底,总觉得有些不大好。”
  李贺辰点头,又转头与她嘱咐道:“今夜,你也小心一些。”
  “世子也是。”
  “今晚,我要去军营一趟。这京中恐怕有变,我叫人多准备一番,总归是没错的。”
  马车一路行驶,回了豫王府。宁竹衣在豫王府中留到傍晚时刻,这才搭了马车,向自家而去。
  路上,山楂坐在车厢里,低着头,一副不安的模样。“小姐,奴婢总觉得害怕呢。近来世子殿下说的事儿,都可怕得很。”她手绞着袖子,几乎要把那袖子扯裂了。
  宁竹衣安慰她道:“别怕,世子那么聪明。有什么事儿,自然有他顶着。”
  这么一想,山楂好似也松了口气,露出淡淡的笑容:“是呀,世子殿下那么厉害,有他在,不会有事的。”
  马车到了宁府门口,宁竹衣下了车。
  一下车,她便觉察到一丝淡淡的不对劲——宁府之中,实在安分得有些过了头。
  今晚的宁府,安安静静的,一盏灯也没有亮。傍晚的夕色铺在屋檐,像是一滩散开的血水。几只乌鸦飞过天穹,发出凄凉的叫声。
  要是换做往日,这窗户后头早就掌起了暖洋洋的灯火,府邸里时不时能听到母亲韩氏的说笑声。
  宁竹衣皱了皱眉,将山楂推到一旁,低声道:“你躲在巷子里别出来。要是我遇上什么事儿了,你就去找世子,听见了吗?”
  山楂抖了下,看看一片死寂的宁府,再看看宁竹衣,害怕地点了下头。“小姐,这是怎么了呀……”
  “嘘!”宁竹衣连忙捂住她的嘴:“别叫人看到你了。”
  说罢,她便撸起袖管儿,随手抄了一道木柴火,就大步往宁府里头跨去。
  “父亲!母亲!”宁竹衣一进门,便大声地喊。
  无人应答。她皱着眉,向宅邸深处走去,却四处不见人影。那些个仆从侍卫,都好似凭空失踪了一般。小厨房上的茶还温着,洗了一半的衣裳也泡在水里。宁家夫妇的屋门大敞,却不见得任何人影。
  “父亲——母亲!”宁竹衣的心一沉,知道事儿有些不妙了。
  “宁大小姐,在下奉少卿之命,在此恭候已久了。”忽然间,一道文质彬彬的嗓音传入宁竹衣的耳中。
  她侧头一望,看见了一个笑眯眯的男子。
  这男子瞧起来二十出头,笑意如面具似地嵌在脸上,眼睛都是弯弯的,乍一看似乎很好亲近,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是谁?”宁竹衣戒备地将木柴横在身前。
  “在下乃少卿麾下的右郎将,姓左,名丘羽。”来人自报家门,语气客客气气道:“少卿将宁家的老爷与夫人请入宫中小坐了,宁大小姐不必着急。”
  闻言,宁竹衣愣住。
  请入宫中小坐?
  哪有那么简单!
  现在宫中都是金羽卫,那里俨然就是李慕之的牢笼了。
  早先就听说过李慕之身为皇上的耳目爪牙,出入府邸,抓捕背后议论皇上的人。没想到,今日这等命运,竟然轮到了自己家。
  “小坐?他想做什么?何时让我父母回来?”宁竹衣眯眼问。
  “这个嘛,只要宁大小姐愿意入宫,少卿便会令令堂双亲原模原样地归家,且此后护他们平安无虞。”左丘羽的语气很客气。但下一刻,他便微微睁开了眯着缝的眼睛,眸底露出一丝精光,“不过,若是宁大小姐胡闹,到外头大声张扬,叫别的什么人知悉了此事,那宁老爷和宁夫人的安危……在下便不敢保证了。”
  第83章 荣春琼花 你要是想找个高贵妻室,何不……
  秋冬之交的京城, 寒气渐浓。夜露犹如一层面纱蒙住了千家万户。灯火浮在夜色之中,仿佛幽幽舞动的鬼火。
  一个少女提着裙摆,跌跌撞撞地跑过街巷。她面露慌色, 口中呵出的热气在微凉的寒夜里化作一团白色。
  她的脚步声哒哒回响在青砖石上。没一会儿, 她便看到了豫王府的门楣。她咬了咬牙, 上前咚咚拍起了豫王府赤色的大门:“世子殿下!世子殿下!”
  门后响起嘈杂的脚步声, 很快便有个小厮前来开门。待来人看清少女的面容,大吃一惊道:“山楂姐姐, 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
  “世子殿下可在?”山楂的面色, 急得要哭出来了。“不好了, 大小姐她……她被挟入宫了。”
  *
  与此同时, 宁竹衣正坐在摇晃不停的马车内,面色凝肃。
  方才她撩起车帘子看了一眼, 这马车已经进了宫门, 但却不见停。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要被送去哪里?
  今日她从豫王府回来,便发现自己父母双亲皆失去踪影。而一个自称左丘羽的男子出现在她的府邸中, 告诉她:要想双亲平安回家, 唯有亲自入宫。
  她起先还不信,但左丘羽却出示了母亲的信物。那是一枚梅花双鱼玉佩, 乃是宁夫人韩氏出嫁时的嫁妆之一,从来不离身。
  如此一来,她不得不信。最终,她铤而走险,决定入宫看看究竟。
  她虽自己入宫,但命丫鬟山楂前往豫王府报信。此外, 李慕之谋害皇帝的罪证丹药,亦在李贺辰手中。不知两边筹码如此,最终孰胜孰赢?
  马车摇曳一阵,终于停下。车帘外,传来左丘羽笑意满满的嗓音:“宁大小姐,到敌方了,请您下车。”
  宁竹衣微呼一口气,皱眉下车。一撩帘子,她就看到左丘羽笑盈盈站在马车下,两手像是不胜冬日初寒,所以揣在袖口之中。
  再举目四望,她发现此处乃是宫宇深处。极目望去,皆是红墙琉瓦,满满天家气派。高高的宫墙,犹如牢笼四壁,将外头的夜空所阻绝了。
  “这是哪儿?”宁竹衣问。
  “是宫内的荣春宫。此地朝南,四季皆暖,哪怕是冬日,也有地龙取热,宁大小姐可以放心安住。”左丘羽答。
  真是奇怪。宁竹衣皱起了眉。
  荣春宫……
  似乎是梦中的她身为贵妃时所住的地方。
  不过,如今这里空置,平常应当没什么人来才是。
  李慕之叫自己入宫,住在这个鬼地方,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隐约猜到李慕之有野心,可李慕之的野心,与她有什么干系?难不成,她也能成为李慕之摄政王之路上的一枚棋子?
  还是得打探一二。
  她扫一眼左丘羽,发现他的腰间缀着一枚粉色的香囊,样式如女子所用,绣工幼稚,不成模样。她不由嗤了一声,嘟囔道:“左将军真是好品味,戴一个姑娘家的香囊。”
  “哦?你说这个?”左丘羽拂起香囊流苏,笑道:“这个乃是舍妹所制。她年幼,绣法难免拙劣,叫宁大小姐见笑了。”
  宁竹衣闻言,皱眉说:“你有小妹家人,还跟着李慕之做事,这岂不是置身危险之中?”说着,她不着痕迹地试探道:“少卿想做什么,你心底一清二楚吧。”
  左丘羽表情纹丝不改,依旧是那面具式的笑意:“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冒着危险跟随少卿,那自然是看准了他有才能,能成大事,这才想借着少卿为自己搏一个前程。我有去处了,我的小妹也才会有去处。”
  闻言,宁竹衣心底微沉。
  看来,李慕之确实是在谋求什么,不然左丘羽不会说他“能成大事”。
  宁竹衣皱眉,抬脚向宫中走去。
  这荣春宫是新休憩好的宫宇,屋檐琉瓦,俱是崭新一片。庭院中栽种着数株琼花树,也不知花开之时,会是如何白云一片的场景。可惜了眼下不是时节,只有孤零零一片枯枝。
  “我爹我娘呢?”宁竹衣问。
  “待宁大小姐稍事休息,更换衣裳,便能见到二位了。”
  宁竹衣入了宫殿,便有两个嬷嬷迎了上来。她们露着讨好的笑,环绕着宁竹衣道:“请宁大小姐沐浴洗漱。”“请宁大小姐更衣。”
  说着,便将宁竹衣迎入了寝殿深处,要服侍她沐浴更衣。
  宁竹衣心怀戒备,皱眉道:“何必沐浴?奇奇怪怪。”
  两个嬷嬷面面相觑,只好道:“那至少该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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